柳家的请帖没几日便如约递到徐宴的手中。是甄婉堵在徐宴常出现的书局,亲自来送的。
徐宴常去的几个书局,都是金陵久负盛名的大书局。里头往来的书生学子无数,时常围坐一起论道。去得多,彼此之间都有些了解。似徐宴这样样貌出众又才思敏捷的,才子之名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但徐宴这人性子疏淡,交友也不曾深交。常来书局的人虽知晓徐宴此人,却甚少清楚他家中如何。
如今似甄婉年纪小,样貌出众,一看就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族女子上赶着贴上来。不少与徐宴略有些熟识的学子伸着脖子多往这边看了两眼,心思不免就飘了。
老实说,甄婉的皮相无疑是十分出众的。别看如今年纪尚小,但完全可见往后的美貌。
人从马车上下来,腰间环佩叮当作响。两只绣金的鞋子,鞋底是一点儿灰尘都不占的。脚落在地上,鞋面上便绣了好几颗龙眼大小的东珠。一身色泽极正的火红衣裙,精美的刺绣……这些先不必说,就端看她通身高人一等的气派,叫不少寒门子弟眼睛都看绿了。
甄婉不知是当真不懂男女大防,还是肆无忌惮。她踏入书局便直奔徐宴身边。
身后簇拥的仆从都来不及,抬腿忙跟上。她在徐宴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下巴高昂着,目光却殷切地盯着不放:“徐公子,我来给你送请帖。”
徐宴厌烦的同时又十分无奈,小姑娘话不能说重,说重了伤及颜面就未免太过。
他将书本合上,抬头冲她颔了颔首。
甄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觉得窗外的光给这人照得整个人都在发光。她盯着徐宴的脸一颗心砰砰地乱跳,越看越觉得好看。前些时日,徐家发生的事情她如今全听说了。徐宴家里的那个女人差点被人当玩意儿送给冀北候了,只是被徐宴给算到了,及时拦下来。
听完柳之逸说的这些,甄婉心里还遗憾呢。若是徐公子没拦住就好了。徐家的那女人年纪大,相貌也不算好。徐公子有情有义才对她不离不弃,若是自身惹事儿,经此一遭正好下堂。实在是可惜了这女人运道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心里这么想,这会儿又看到徐宴,她心里又在开始嘀咕着可惜。见徐宴看过来,她忙从仆从手中接过请帖,双眼亮晶晶地递上去:“你一定要来哦。”
徐宴接过来,道了声谢,站起身便要告辞了。
甄婉嘟着嘴心里有些不高兴,不高兴每次她一来徐宴就要走。但她再目中无人,被避开的次数多了,多多少少也有些察觉。徐宴的性子清高疏淡,与一般的男子不同,定然是极不喜欢被人纠缠的。若她太缠着不放,会被徐宴看低,被他打心里看成一个轻浮的女子。
她不希望被徐宴看低,于是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目送徐宴离开。
徐宴从书局出来,转身又去了一趟城南。每隔五日,他都要去白家交上一篇文章的。白启山先生十分喜欢他做得文章,每回都会亲自去品鉴点评。每次徐宴去都是半天才能出来,白家总是留饭。但徐宴偶尔会留下用饭,大多时候得了新的题目和书籍便会离开。
徐宴去过白家以后又应林清宇和谢昊的约,扭头又去了一趟御和坊。
御和坊在金陵城的城东,听名字挺正经,实则是金陵久负盛名的风月场所。徐宴往日不曾去过,但不妨碍他清楚里头都有什么。作为金陵最有名最大的销金窝。男的女的妓子,燕环肥瘦样样都有,娈童也有。金陵城里出入御和坊的不是腰缠万贯,便是达官贵人。
这御和坊既然是风月场所,自然是在太阳下山后开张。林清宇也是有意思,一大早的约徐宴去御和坊会面。原本林清宇是要派人来接的,不过徐宴因着要先去白家要耽搁不少功夫便拒绝了。
此时他到了御和坊的门前,果然门可罗雀。
三两个拿着抹布,扛着扫帚的龟公小子打着哈欠地胡乱洒扫。御和坊的门也半合半开的,门口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四处张望。那少年一看到徐宴,眼睛蹭地一亮。
然后拍拍屁股后头的灰,拔腿便跑过来:“可是徐公子?”
徐宴点点头。
少年立即就咧嘴笑了,胳膊一打开便引路道:“侯爷谢公子等候多时了,您请随小的来。”
徐宴抬眸看了一眼巍峨奢华的建筑,眼眸阴沉沉的。也没多话,抬腿随少年进去。
御和坊里头比预料得更大,朱红的漆柱,雕梁画栋的门廊。地面上全铺了木板,里头的人都是赤着脚走。徐宴目不斜视,跟着少年上了二楼,进了天字一号的厢房。
门一推开,就看到林清宇和谢昊两人一正一歪坐在屏风后头软榻上,脚下五花大绑着一个圆润的年轻人。那年轻男人**着身体,受到了惊吓,脸上和身上白花花的肥肉在剧烈地颤。他的嘴巴被人拿破布给堵着,口水湿了一地,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过这般更好人害怕,一双眼睛被黑布蒙住了。看不到后面,更加惊惧交加。
“来了,”林清宇抬眸看到徐宴,用脚踢了一下地下一摊肥肉,“孙家的老大,孙子文。”
徐宴迈开腿走进来,孙子文听到动静,费劲全身力气地往后转头看去。
干净的衣裳下摆从眼前擦过,孙子文脖子拱得老高。
好半天甩开了黑丝带,他才看清楚是一个人走进来。徐宴人绕过屏风,不紧不慢的步子仿佛猜到孙子文的心口上,叫孙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