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采石大惊,旁边的林森却完全没听清楚,他的吸引力都在孙家丫头珠儿的身上,不止眼睛盯着看,双脚也跟看见花儿的蜜蜂似的不由自主开始往那边挪动。
还好院内那一伙人正自忙着商议该如何去认尸,并没有人留心他,眼见林森快挪到门口,屋内的丫鬟珠儿也发现了他,她有一双颇为水灵不安分的眼睛,猛地跟林森的对上,先是一惊,看清他身着太学生的服色才定了神。
对着林森略笑了笑,丫鬟扭身向内。
林森大喜,瞟了眼大家都没留心他,便迈前一步站在门口向内看去,却见那丫鬟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掸灰,行动之间还时不时地溜着眼珠,向着门口瞟一眼。
这要不是外头还有一帮男人,林森只怕要登堂入室了,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在身边儿不能动,他心里掂量着要搭讪几句,便故意道:“你是原先服侍朱夫人的吗?”
“是啊。”丫鬟回答。
林森笑道:“姐姐这样的姿色实在是委屈了,我看你当个夫人都是绰绰有余。”
丫鬟珠儿的手一停,左手抬起抚着那只玉镯子,并没答话。
正在这时,院中的人总算看见了林森,陈主簿身边的主事先叫道:“诶?你哪里来的?”
林森吓了一跳,赶忙转身站直了,他的反应也还算快:“啊,学生是、是因为看见孙大人这里有事,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胡闹,你这会儿不是该在上课的吗?”主事看了看天,确定这会儿不是放学的时候。
日影高照,蝉声躁响,天上流火加地气蒸腾让每个人脸上都有些汗意,主事等不停地擦汗,而朱员外因为长得胖,脸上的汗跟泪交织在一起,一个小厮扶着他,给他擦汗打扇子。
孙胥长看林森站在门口,目光却又向着门内瞟了眼,并不见丫鬟的身影,她早躲到里头去了。孙胥长脸上隐隐约约透出些许警惕,板着脸说:“这位学生,此处没有什么可帮手的,你还是请回去吧。”
林森呵呵地应酬着,目光在院门口转了好好几圈,却没看见蔡采石跟郝无奇,他以为两个人是觉着此处无趣而先走了,可又觉着不太可能。
正在犹豫,忽然间就听到有个声音道:“孙大人向来劳苦功高的,我们当学生的的确没什么能帮手的,只是天热的很,这后院儿的井水倒是颇为凉爽,我们就打了些来请孙大人跟各位老师们喝点井水,解解暑热也好。”
说话间,就见郝无奇跟蔡采石走了出来,郝无奇手中拿着个葫芦剖开晒干的水瓢,蔡采石手中却提着一个水桶,里头盛着小半桶冰凉彻骨的井水,走到跟前儿放下。
孙胥长的目光不知要放在哪里,先是郝无奇身上,水瓢,继而蔡采石,水桶、以及那桶内的水,他的眼睛有些呆滞,脸色有些发白,但还尽力隐忍着。
郝无奇道:“这里的丫鬟姐姐呢?请取几个碗出来吧,我尝过了,这水实在是甘甜。”
屋内的丫鬟珠儿终于低着头走了出来,脸色却有些怪的,郝无奇道:“劳烦姐姐了。”
珠儿瞥了眼那一桶水,终于挪步去了。
陈主簿跟两个主事见凭空又多了两个学生,本要呵斥,可是听了郝无奇的话,却觉着这学生倒也是一团好心,不该就不近人情。
他们虽然不太想喝水,但那两个衙差因为一路来报信,又等到此刻,早就心火上升了,又见个相貌秀丽言语温和的太学生亲自来送水,早按捺不住,便道:“不用碗,用水瓢就行!”
两个人抢先上去,就用水瓢舀了水,痛痛快快喝了几口,其他的陈主簿跟主事见状不免也跟着口渴,就算不想喝也得喝几口,连朱员外的小厮都要了个碗盛了些水喂给朱员外,免得主人中暑,什么也办不了了。
在场的人纷纷喝水,只有孙胥长双唇紧闭,丫鬟珠儿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咬着手像是忍着什么似的要退回屋内。
却是郝无奇端着一碗水走过来:“孙大人,您还没喝呢,请。”
孙胥长脸色一变,推辞说:“我、我并不渴。”
珠儿捂住了自己的嘴。
“客人都喝了,哪里有主人不喝的道理?”郝无奇望着他,原本平和无辜的双眸里透出了一点光,“您要不喝,叫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陈主簿也道:“孙胥长喝口吧,大热天儿的,等会儿还要去认尸呢,别热坏了是正经。”
孙胥长的手攥紧,有些发抖,慢慢把碗接了过来,这碗不大,他捏在手中却仿佛极为沉重,他的身体跟四肢都表现出抗拒,但是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流露这种抗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那只碗送到唇边,正要假装碰一碰,目光垂落,忽然看到水碗里竟有一绺头发!
孙胥长大惊,手一抖,远远地把那碗扔了开去!
这举动大为出乎众人的意料,却是与此同时,孙家的丫鬟珠儿尖声叫道:“你走开我不喝!”
原来是林森因为看到众人都喝水,他就献殷勤,也舀了一碗送给珠儿去,本是要跟丫鬟多说几句话,谁知珠儿像是见了鬼似。
主仆两人都是如此反常,让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陈主簿诧异地问:“怎么了?”
郝无奇道:“学生刚才看到孙大人这碗里这水里怎么有头发?想必是珠儿姑娘刚才不小心把自己的头发掉到里头去的。”
珠儿惨叫了声,向后退,却碰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