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妥当,眼角余光向后扫过去,灯火照耀下包裹猫儿头部的白纱布间露出的耳根好像透出一抹绯红,心里不由得又喜又忧,喜的是展昭对自己终究还是有心,前路茫茫,命运叵测,随时可能陷入绝地,连x_i,ng命尚且不惜,能有这份情意真是弥足奢侈;忧的是想起北墙缝伏击战中几经艰难,险险被生死隔断了一世的缘份。
怀中的是一只搏击长空血写生平的战鹰,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未曾死别,却要生离。
焉知生离,不是死别?
白玉堂胸中突然猛抽——纵然知此时一寸山河一寸血,终不愿今生一寸相思一寸灰!
“猫儿……”白玉堂忽然欠身,再次伸开臂膀把展昭抱住,向铺上倒下去。
展昭胸中一阵火热,他懂得白玉堂的一片心意,然而自己却不能像白玉堂一样随心而为。且不论这段情感世俗见容与否,那样一个灿烂剔透率x_i,ng飞扬的人,和一个中统特工混在一起,本身就是莫大的危险。
更何况,他的名字叫白玉堂。
世人很可能下一个早上就会在报纸上看到白锦堂的死讯,而自己刚刚抗拒的诛杀白玉堂的秘令,随时会像一个重磅炸弹,把自己和他都炸得粉碎。
白玉堂的臂膀越是强健火热,展昭越是觉得寒意从骨髓里一点点蔓延开来,把一双黑眸洗得像冬日无风天空般明净,辽远得令人无法目测距离。
这眼神让白玉堂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敛回火辣辣的目光,把头埋到展昭胸前,贪婪而无奈地蹭了蹭,低哑地说道:“猫儿,我这样抱一会……就好。”
他忽然感觉到一只颀长有力的手抚上自己后颈,耳贴在展昭心口,听到熟悉的清朗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震颤着鼓膜:
“国难当头,与玉堂驰骋战场同心御敌是人生大幸。展某命长,岂在朝暮?”
白玉堂只觉得一股激流从不知是酸是甜的心底直冲到眼底,顺着眼角溢出,是热的。
雪后的长春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连街卖着冻得透亮的挂霜灯笼柿子、白砂糖红豆馅的黄米面粘豆包、凉甜乌褐一裹水的冻秋梨、r_ou_质细白鲜香有咬劲的查干湖头网大鱼……虽然不及往年繁华,也颇有一番热闹景象。伪满政府为了营造祥和气氛,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黄昏时分,地处日侨聚居地的玉林旅社里住进一个年轻人,要了一间二楼的临街客房。店伙看他虽然穿得朴素不张扬,却举止从容,进退有度,毫无寒伧之气,再看住店登记册上他手签的“日向昭”三字笔力健挺,锋芒扑人,加上该给的小费绝不吝啬,本来对日本人就心怀畏惧的店伙自然对他奉承有加。只是心里嘀咕:这个小日本子礼帽檐压得那么低,几乎要把眼睛挡住,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莫非得了什么病?可别死在店里说不清楚,急忙私下里去报备。
去过了警署,一块大洋的小费还是有力地驱使着店伙快步向报社跑去,手里捏着这位颇为风雅的客人刚刚填完要送去发表的《雨霖铃》。
掌灯时分,东条智化接了两个电话,迅速换了便装,带人开车直奔玉林旅馆。心中犹疑,他来得竟然这么快?来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在旅馆周围布控之后,智化领着两个亲随径直上了二楼。示意敲门。
门过了一会才缓缓打开,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智化,温润的黑眼睛里升起如风笑意,竟然衬得头上包裹的白色纱布也不那么刺眼了。
智化放下心来,摘下礼帽行礼,俊秀上扬的眼角挑起微笑。
“日向君!到了长春也不先打个招呼,要不是旅店报备,还见不到你呢。”
展昭微笑还礼,眼角向后面的两个日本侍从淡然一扫。智化哈哈一笑,让随从到楼下车里等着,自己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房间里弥漫着药气,智化一眼看见床旁的小几上摆着纱布伤药剪镊等物,不由得望向展昭。展昭指指肩膀,笑道:“你来得真快,我还没弄好。”随后坐下解开衣服,肩上枪伤只处理了一半,匆忙垫上的厚厚的纱布已经透出血来。
智化没吭声,目光扫向门后,猛然一停,走过去伸手扳开一块壁板。
下面什么也没有。
走回展昭身边,略一打量,伸手握上他右面前臂,衣袖下是温暖有弹x_i,ng的肌r_ou_,向上摸索,还是一无所获。
“你找这个?”展昭问道,
智化抬起眼,额角隐隐一凉,太阳x,ue被展昭左手握枪抵住。看智化面带惊诧,展昭又脚尖轻挑,撬起床边一块地板,下面赫然一排手雷。
“看来你虽然受伤了,也还用不着人保护。”智化淡淡说道,直起身,让开展昭的枪口,“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白来。”
“我证件齐全,包括持枪证,不怕突击查验。”展昭收枪,“只是没想到东条君这么快就亲自找来。”
“我要抢在你自投罗网前找到你。”
智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展昭面前。展昭拆开一看,眼中凝重之色如水沉下。
正是他送到报社去的《雨霖铃》,署名长亭晚。
展昭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暴露。
自己和智化并不是一路人,只不过在危急形势下上级同意暂时合作。《雨霖铃》是长春中统特工的联络暗号,身为中共特工的智化不应该知道!
“你一定在想,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