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枪声渐渐远去,就在一切几乎重归寂静后,厚重的夜幕下远远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
智化的军车牌照被爆炸的气浪崩飞,落到几十米外的沟渠旁。追击的日军相互抱怨,明明谁也没有瞄准油箱,车怎么爆的?没抓到活口,怎好交待?
只好先上车回去。
众人正收拾现场,忽然有人惊喝:“少了一辆军车!”
少的那辆军车,正在向北全速飞驰。智化轿车的爆炸声响起时,司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身旁坐的人敏锐地看到了他微微抽动的眼角。
然而这人也同样沉默着,刚玉色的瞳子中跃动着复杂的火光。
山路崎岖,弯急道险,军车忽然再次加速,发动机接近极限的轰鸣声里,司机沉声说道:“御猫,刚刚死的天津和杭州,是我最好的部下。”
展昭仍然一言不发,面对人命的血价,一切话语都已经多余。
是一座民国时期废弃的寺院,曾经的繁盛给它留下的只是一片庞大的断壁残垣。沉沉黑夜里,四周的雪光勾勒出尚存轮廓,如同黑色的巨灵神影。
的大殿里,闵秀秀不放心地望着白玉堂。
“五弟,你打定了主意?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大哥的意见?”
白玉堂点头:“大嫂,青木不会甘心吃亏,一定会火速派兵包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撕票。把展昭换回来当然最好,万一有失,你就带着院长和兄弟们走!”
“在山野里打仗,他们不是对手。”闵秀秀仍然是劝告的语气。
白玉堂眼神冷冽:
“他们会从空中来。”
众人沉默。
白玉堂踢过一个箱子,挑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照明弹。
午夜时分内外忽然同时亮起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青木的车队驶来,院外停下,青木下车领人站在大门前,两面的人荷枪实弹,一字排开。
二楼栏杆内,众人拥出一个灿白身影,向青木遥遥致意。
青木点点头,高声说道:“白玉堂,难得你亲自来!我以为你会在茉花山那边交接军火!”
“没有人质就没有军火,白爷不是主次不分的人!”对面传来白玉堂的声音,“看到卢大当家收货成功的信号,白爷就立刻放人!”
青木心中一紧,白玉堂果然做事周全,看来那批军火,还是不得不给。于是冷笑威胁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你的目的,是日向昭。”
白玉堂并不买帐,哈哈大笑:“我白玉堂做事公道,有帐明算,日向昭只抵个零头。你若给我一个死人,那批货的钱,便加十倍给白爷还来!”一面说,手却已经在枪柄上握得骨节发白,阵阵闷痛,像是心里的万丈惊涛,都冲击到了指端。
心中反复默念,不知是对展昭,还是对自己。
猫儿……再忍一下……
起风了,雪粒从树上簌簌落下,漫过双方本不清晰的视野。
“能否让爵士出来见面?”青木看表,抬头大声道,“白玉堂,做人须全信诺!”
“做人和信诺,这两个词现在都用不上!不过说到做生意,白爷还没欠过谁的!”白玉堂断喝,回头转向爵士,欠身一礼,伸手相请。
闵秀秀派人护送爵士下楼来到院中央。青木派出身边亲信,双方见面之后,又退回各自原地。
白玉堂按捺住心绪道:“把日向昭押出来验明正身!”
“你认得日向昭?”青木突然问道。
闵秀秀猛惊,心就是一沉。
“把长春城改名叫新京,就能把中国人都改成日本顺民了?”白玉堂冷笑,高声答道,“白爷不认得,并不妨碍爷找人绑来个认得的!”
青木点头,回身打手势。车门打开,一副担架抬出来,上面躺着昏迷不醒的人。两个日军抬担架,还有四个端着上刺刀的步枪围在四周,来到院子中央,放下担架,远远向白玉堂架起人来。
虽然离得远,熟悉的身影却明明就是那人。看着头无力垂在胸前的日向昭,白玉堂心中愤恨,眼中冒火,堪堪压住心头烈焰,喝一声:“下去看看是不是爷要的人!”
灿白身影昂然立在楼上,两个炮头端着枪,押着一个陆军医院的护工下,护工太阳x,ue被枪指着,低头走过来。
被人架起的日向昭困难地喘息,每吸进一口气都万分艰难。身上的衣物虽然换过,胸前肋下还是渗出一片片殷红。
护工的手仿佛有些不稳,托起日向昭的下颏,仔细端详。
目光定在日向昭片片青紫的脸上,护工犹疑不定的手突然变得稳如磐石,蓬乱的黑发掩着的眼眸裂出一线厉光,又堪堪敛回,向左右押他的人,点了点头。
“这个……是我见过的日向昭……能不能放我回去了?”
两个炮头相互为难地看看,向楼上立着的灿白身影高声叫道:“五当家!鬼子医院的护工说,这个是他见过的日向昭!他要回鬼子那边去!”
楼上的白五当家和身边的人商量几句,不情不愿地做了个同意的手势,医院护工抬眼望望青木,后者只顾盯着楼上的白玉堂,根本不屑看他一眼,于是护工跟在担架后面,逃命似地回到大门外。
就在这时,茉花山方向升起六颗信号弹,一红五绿,直窜夜空。是卢方收货完毕,安全撤离的信号。
青木望着消失在漆黑空中的光影,微微一叹。
心口真痛,形势瞬息万变,关东军还是损失了军火。
但是若能换回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