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踪他,确实难为你了。”白玉堂拍拍手下肩膀,“去给大爷发报,我要回国。”
长春关东军部的灰色高墙内吹不进春风,日夜弥漫着森森寒气。
高大的拱顶走廊里回荡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青木贤二走向长廊深处的禁闭室,雪青灯光下,腰间的武士刀沉重狰狞。
打发走开门的看守,青木向门里看去,y-in暗潮冷的室内,蜷曲在行军床上的人强撑着抬起头,单薄军毯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整个人已经脱了形,两道上挑的清秀眼尾使眼睛大得近于空洞。
自从展昭越狱,东条智化就以足以判死的渎职罪被关押起来,同时接受内部排谍审查。名为审查,实为变相刑讯。虽然智化咬定清白一无所招,心中却明白即使如此,自己也依然生死难料。
隔离几个月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青木贤二。
这意味着,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在门槛外静默站立的青木,较从前愈加瘦削冷酷。望着决定自己生杀予夺的上司,智化眼神依然谦谨恭顺,甚至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挣扎着爬起,摇摇欲坠地立正,像从前一样等待青木发话。
青木面部线条如铁,一言不发。
智化见状,心中明白了几分,吃力地一下下挪动脚步,来到他面前。
“属下失职,早就应当尽忠。”智化俯下身,认真地半鞠一躬,抬起头,眼中是破碎决绝的狂热。
“倘若属下体力不支,请青木君为属下介错!”
寒光一闪,青木腰间的武士刀被智化用尽全力拔在手里,毫不犹豫地对准腹部切下。
青木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抓住智化青筋暴起的手腕,智化全身力量本来都倾注在刀上,被突如其来的大力一带,身体失去平衡,向旁栽去。
青木俯身伸手,在他摔到潮冷的水泥地上之前架住他的胸肋。
智化在青木臂弯里喘息着,满眼难以置信的神情。
哈尔滨的太平桥一带是商业区,不仅店铺栉比,也不缺茶楼饭馆。常有说书唱戏的在此谋求生计,倒是有几分热闹景象。
只是人人知道,这份热闹只不过是粉饰的太平。伪军盘剥良善已经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日本宪兵、**肆意抓人,特高课的暗探更像空气中蔓延的病毒,不知何时就会漫进家门,带来灭顶之灾。稍有言行不慎,就会被当作“思想犯”抓进遍布各地的矫正院。
尤其是最近几天,常有人被日本军警以“抓浮浪”的名义强行带走,然后就再无音讯。
未到掌灯,清茗茶楼前早已张贴好当红男旦明凤华的戏单,他今晚的“打金枝”是初露,座位占到八成。还有人陆续进来。不过最好的位置还是空着。
人人都知道,伪满银行的徐恩培副行长最近正热捧明凤华,场场不落。茶楼为此大赚一笔,天天留位。
天色渐暗,一辆豪华汽车耀武扬威地开来,满面油光的徐恩培地迈下车,前呼后拥地走上台阶,被迎进门里。
路灯把黄晕的光辉投s,he在冰糖石子路上,从街的那边信步走来一个灰衣人,悠闲地进了茶楼。
在他身后,一队散开的伪军悄悄掩过茶楼前的街道,隐藏进建筑的y-in影,等待着。
灰衣人身材不高,眼神极利。衣着不张扬,质地却非常考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慑人气派。进门也不等招呼,径自找个地方坐下。能来得起清茗茶楼的人非权即贵,伙计都练就了一双毒眼,看这位来头不小,急忙伺候手巾茶点,招呼得极为殷勤。
锣鼓点一响,满身霞光玉彩的明凤华亮相开唱,凤目流盼,一嗔一怒都含情。但是这灰衣人并没有往明凤华身上看,目光看似随意地转了几圈,缓缓落到小戏台的斜对面定住。
那里有个端庄雅静的青年正在品茶看戏。几乎是在灰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他也从容地转过脸来,一袭明蓝长衫,衬得眼中笑意格外干净润泽。茶楼内琴鸣锣响,灯光迷离,烟雾缭绕,热闹得不堪,却更显出他一身清爽之气,令人无端想起江南的流水脉脉,月景融融。
“襄阳,好久不见。”唇语无声。
赵珏把目光投向舞台,饶有兴致地欣赏明凤华唱念宛转。看到j-i,ng彩处,禁不住手指轻叩桌面,击节而和。
蓝衫青年的脸仍然向着舞台,眼角余光却把赵珏的手指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摩尔斯电码。
“御猫,两分钟后行动。完毕。”
展昭低头看了看手表,开始倒数。
台上的明凤华正开口唱道:“回想起安禄山起反意,要夺万岁锦社稷,多亏了李太白,搬来了郭子仪,才斩来安禄山贼的首级,扫平了安史乱保定唐基……”眼神向徐恩培一挑,漾出千般风情。
尾音尚在萦绕,展昭已经数到最后一秒。
胡琴拉响过门,随之扬起的还有一线厉光。一把飞刀顺着人缝c-h-a过,直直钉在徐恩培后肩。惨叫声血淋淋地泼进耳鼓,保镖们纷纷拔枪,一阵s_ao动,桌翻椅倒,人们争先恐后向门口挤去,明凤华早已吓得钻回后台,不敢出来。
赵珏从人群中纵身而起,脚掌踏过倒下的茶桌,几步跳到台上,在怀中拔出手枪,向天连发,震住人群。外面伪军听到茶楼里枪响,迅速集结,破门而入,端枪瞄准。
赵珏见茶楼门已被封,高声断喝道:“有乱党行刺徐行长,给我拿下!”
蓝衫青年在慌乱的人群中镇定自若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