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身手了得,不要说这几个,就是再多五六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洛阳在忍耐,忠诚地扮演一个逆来顺受的戏子,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白玉堂闭上眼睛,锐利的听觉具有了视觉效用,隔壁发生的一切清晰如绘。
今泉越醉得更加厉害,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明凤华,而是一具美丽的瓷器,只是原本光洁的釉面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冰纹纵横。这冰纹有温度,会渗出像杜鹃一样红艳的汁液,每条纹路里都可能藏着他想要的情报。他用指甲掐,用筷子挖,甚至用刀尖挑,可是一无所获。
他终于挽起手臂,活动着手指。既然表面不可能藏东西,也许藏在里面。
先他一步得到满足的军官们发出狂野笑声,舔着嘴唇看今天晚上请客的主人上演一出最痛快的压轴。
白玉堂猛然睁眼,展昭没有反应。
他是展御猫。
诚如欧阳春说的那样,他熬得住药,熬得住刑,熬得住侮辱,熬得住诱惑。
那么,他也自然熬得住看别人熬刑。
任务的意义远远大于任何个体生命,白玉堂清楚地知道这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涉险的是自己,猫儿也会是这样看着,等着。
他是展御猫。
与其说他是静水,不如说他是檀香。不遗余力将自身焚烧殆尽,冰冷的余烬上才会写着,他也曾经爱过。
脏腑中的某根神经被扯得一疼,突然爆破了白玉堂胸中的忍耐,他下一秒就要霍然站起,跨出包厢。
可他竟然没能站得起来。
展昭已经起身,手按在他肩上,用力坚决,显然料到他会有此行动。
“我去。”
展昭这两个字说得语气温和,却笃定无比,像是带着咒力,又像是不可抗拒的命令。白玉堂撞到头顶的无名火蓦地被这两个字平息下来,甚至感到一点欣慰。他伸手到肩上,在展昭手背上拍拍,还不忘握上一握。
“哪有少爷亲自去做这种事。跟班就是吃跑腿这碗饭,少爷抢了,阿琰还吃什么。”
他的语气弥足冷静,绝不像他一贯的烈火情x_i,ng。展昭的目光从上方落到他眼里,深深一望,眼底写着的是信任。
白玉堂笑了笑,起身走出包厢。
今泉越刚要动手,包厢门突然开了,那几个去搜明凤华包厢的人影子一般闪进来,在今泉越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也没搜到?今泉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他部下的判断。他看看被按在铺上敞着身体的明凤华,其实他并不确定这个身上没有一丝强健肌r_ou_的柔弱戏子会是任何一个派系的特工,如果说有过怀疑,折腾了这么半天,他的怀疑也去了大半。
但凡有点反抗能力的人,早就忍受不住了。明凤华,只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风月尤物。
难道真把手伸进他身体里,把什么都掏出来?今泉越做得出,可是没有意义的杀孽,他也不想造。
不过到了这份上,就是自己想停,边上这几个观众也停不下来了。
就在这时,开着的包厢门口出现一个和服身影,阿琰站在那里,恭敬地鞠了一躬。
“我家少爷问,先生们叫的堂会唱完了没有。”
今泉越心里一动,借酒盖脸,大声训斥:“你是什么东西,到我的包厢里来多嘴!”
白玉堂低着头,碎发挡着眼神,声音低沉谦恭:“少爷已经和明老板约好,见不到人,在下不好交代。”他抬眼看看在铺上颤抖的明凤华,“何况,先生这里,也不像是在唱堂会。”
日本军官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一个个摩拳擦掌催个不停。今泉越盯着白玉堂,突然哈哈一笑,把袖子放下来,伸手拎起一满瓶增酿,在桌上重重一顿:
“敢来打扰我,算你家少爷有胆量。你也不是个简单角色!把这酒全给我喝了,人你带走!”
1933年的日本清酒,传到满洲已经变了味道,里面添加大量的食用酒j-i,ng,味道既浓且烈,被日本老人称为“乱世之酒”。
白玉堂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不动声色地闻了闻,果然和在日本喝的很不一样,味道辛辣刺喉,不过并没有mí_yào的异味。
开口淡淡道了声谢,扬起酒瓶,一口气饮尽,瓶口向下照了照,低头一礼。
今泉越抚掌大笑:“果然是夏目家的随从,气度不错。人你带走,替我向你家少爷问好。”
日本军官们不满地叫嚷着,今泉越伸手从怀里拍出自己的证件,包厢里立刻一片安静。接着,军官们一一退出包厢,各自回去。
今泉越勾手叫过乘务,低声:“发报,夏目家从不允许随从在外面喝酒,这个随从身份可疑。请示批捕。”
火车加速,车厢有短暂的颠簸。
白玉堂把明凤华抱出今泉越的包厢,心里盘算,虽然给明凤华解了围,把人就这样带回自己包厢,很是不妥。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看,这样的明凤华怎样也唱不了,夏目少爷叫条子是要取乐,军火商家可不是开救济院的。
戏子最是灵透有眼色,何况这张皮里裹的是心窍玲珑的洛阳。不等白玉堂先跟明凤华说送他回包厢,明凤华缓过一阵疼来,抬手攀上白玉堂肩头。
“请代我跟夏目少爷告罪……我今天……不能唱了……”明凤华在白玉堂胸口低低说,“让我缓一晚上,明天一准去……”
“等一晚上的,关系的没有。明天唱不好的,小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