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直直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涯左手飞快抽刀,横着斩了过去。陌刀砸在他漆黑的刀刃上,发出奇异的嗡鸣声。声音不大,却令所有人都耳膜发疼。傲颜绝不是慢了,她的左手本也向那边伸过去,奈何她扳手腕是向船的外侧用力,左手得从右臂下穿过去。若想接刀,必须松开手。
祈焕本想故意破坏他们这看不到结局的比赛,没想到两人谁也不躲,谁也没接。
“闹够了没有!”
监官实在绷不住了。既然这二位爷,得罪谁都不好过,干脆一视同仁得了。
白涯和傲颜也算给他面子,也给对手面子,同时松开了。那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各自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像一种无声的谈话。祈焕看不出他们到底是形成了新的敌意,还是达成了某种和解。
之后,祈焕走上前,看了看他们扳手腕的位置。那原本架着两人肘关节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凹痕。
晚上,白涯坐在船尾,闭着眼,靠在堆砌的木箱上。他半个身子都在船外,晃着一条腿,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没人靠近他,他就一个人歇着。祈焕啃着一个窝窝头朝他走来。
“凉的,吃吗?”
“狗啃的不吃。”白涯眼都没睁。
“不啃也不问你。”
白涯扬起手作势抽他,他立马后退了一步,缩头躲开。
天空上的星星很亮,很密,祈焕从不知海上的夜色这么干净。习惯了海风的腥咸后,空气闻起来也比到处是人的城镇里清新得多。
“借我看眼你右手。”
“滚。黑漆漆的看个屁。”
“君姑娘那边得上药了,我寻思着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关你屁事。”
“行吧,那说点别的。”祈焕吃完了窝窝头,拍拍手,也坐在床边,两手扶住船保持平衡,“水无君既然安排你出来,他有没有再跟你说点什么南国的事?”
“他若有的说,就不会盼着我去找人了。”
“他让你找谁,有告诉你么?”
“没有。”
“啧,你也不问问。”
“不问。”
祈焕叹了口气。随后,他幽幽地问:
“你不问,他不说,你不知哪位走无常迷失于此……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别卖关子。”
白涯没吭声,但心里也在琢磨。可他终归知道的有限,猜不出个所以然。
祈焕继续说: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算了,我直说吧。这‘黄泉十二月’的构想,我有所耳闻。人间生机日益繁茂,是非也跟着多了起来。最初的六道无常,青阳初空,大约在五百多年前被选中。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一人为阎罗魔在人间代言。因为他死在一月,便被称为睦月君,往后命名都是这个规则。后来,有了柳酣梅见·如月君、桜咲桃良·莺月君、伏松风待·水无君、红玄青女·朽月君、辜葭潜龙·霜月君。水无君资历最低的吧,没几十年。资历第二低的是霜月君,不过,和水无君挨得很近。”
白涯有些莫名其妙。
“说这么多干蛋?和我有啥关系。”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耐心?”祈焕叉起腰,“听我说完。我刚向君姑娘和那个监官打听,他们和朝廷往来多,消息多。虽说走无常顺着六道灵脉活动,天南海北无所不及。但相对于一个区域文化、地势之类的了解,他们大抵还是分区活动的。我听说南方一带,原本是霜月君在负责。可很多年前,这里就换了人,由如月君和水无君各自负责一部分。想必水无君已经到了海关,等我们到呢。你不问,回头我问问他。我主要怀疑消失的无常不止一人……当时太师也说,‘那些’无常,不知是不是口误。”
“随便。”
这时,忽然来了一阵大浪。船猛地一摇,祈焕差点栽进海里。白涯顺势一抬脚,用脚背给他一屁股踹回船上了。
“你——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哟,这么热闹啊。”
君傲颜不知为何走过来,左手拎着灯。火光照在她脸上,让那层淡淡的笑容显得略假。她的右手缠了一层布,陌刀大概收在别处了。
“君姑娘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