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时代对于英雄的标准都不尽相同。”傅宪之端起茶杯,“真是可惜,我们都生逢乱世。”
汤姆逊一改之前彬彬有礼之态,眼中锋芒尽显,直视傅宪之的眼眸,“那敢问傅督军,乱世何谓英雄?”
傅宪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微微用力,陶瓷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生死从容,为山河尽忠。”他端坐那里,神色坦荡,任沧海横流,他以龙虎之姿,遭风云之时,渊渟岳峙。
戎马生涯、半生倥偬,都在这一句里了。
说完这句话,傅宪之站起:“汤姆逊先生,话不投机,请吧。”
汤姆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我就告辞了,今日之事,如果傅督军想法改变,随时可以找我。”
说罢,汤姆逊就要拂袖离去。
这时,张正则叫住他,“汤姆逊先生。”
他从茶几上拿起那张地图折好,递给汤姆逊,“汤姆逊先生,您的东西忘了。宪之兄既然都那样说了,我要是再接这张地图,不就是不要脸了吗?您先把地图拿走,回头万一我混不下去了,我再投奔您去。”
汤姆逊接过地图,负气离去。
张正则重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窝在皮质沙发里,“哎呀,宪之兄,还是你老兄会享受啊,你看看你这里,可比我那司令府气派多了。”
“正则兄要是喜欢,就住在我这里。自家兄弟,无须客气。”傅宪之随手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面对张正则他不需要太正式。
“宪之兄你这里虽然好,但是人人都想拿我的项上人头去领赏啊。我那里虽然条件没你这好,但是至少安全一些。”张正则要喝茶,发现茶都凉了,叫林暮:“关副官,来,帮我添点茶。”
林暮正要去拿茶壶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算了,关副官,别倒茶了,去温壶酒吧,我和你们傅督军喝点酒。要白酒啊,贵州茅台还是山西汾酒你随便,总之别拿拿洋人酸不酸甜不甜的葡萄酒糊弄人。”
林暮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傅宪之。
傅宪之冲她点了点头,表示允许,“我今晚就舍命陪君子,和正则兄煮酒论英雄。”
林暮很快就准备好了白酒端了进来。
她帮傅宪之和张正则摆好酒杯,倒上酒。
傅宪之告诉她:“秋鸿,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张正则先喝了一杯酒,“哎呀,好酒,舒坦啊,和那个什么汤姆逊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了一晚上话,这才算舒服过来了。”
“正则兄,你怎么没跟部队回去,反而和美国人搅和在了一起啊?”傅宪之问出了他今天见到张正则起就有的疑问。
张正则摆摆手,很无奈的样子,“说不得啊,宪之兄,这你知道,南方政府是个联合政府,党派林立。想法很好,说是联合执政,自由发展,可实际上各个党派之间派系斗争严重。我加入的这个党派这两年势微,对立的党派派了委员过来督战,就是他非要我陪汤姆逊先生走这一遭的啊。”
“这是为了党派斗争不惜出卖国家利益了?宁可你自立也要打压你的党派?你自立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傅宪之微微皱眉。
张正则抿抿嘴唇,“没办法啊,主要的那个党派这不是认了美国人当爹吗,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敢反对吗?美国人希望能够把临江六省划进自己的势力,这是因为南方政府还是有一些党派反对美国人的,他们就干脆再扶植一个傀儡喽。”
这番话倒是解答了林暮刚才的疑问。
“那你呢?夹缝中,得到你当初追求的东西了吗?”其实对于张正则当年的离开,傅宪之始终是遗憾的。
“宪之兄你是名门望族、大户人家出身,不懂我们这些出身平民的人在北方政府有多难。北方政府大多管理者都是有出身有背景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在北方政府是看不到一丝丝光亮的。而且,北方政府从骨子里面就是腐朽的,虽然推翻了清王朝,但是人人都想再做皇帝,这不是我的初衷。”张正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带着也给傅宪之倒上了。
傅宪之和张正则碰杯,“正则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北方政府同样是有一批有识之士的,而且我一直认为内阁制更适合我们的国家,民主共和行不通的。”
“放屁!我觉得民主共和就不错!”张正则这个人说话间有一股草莽英雄气。
傅宪之给张正则倒上酒,安抚他:“好了好了,你我兄弟,不谈政见。我们信仰不同,就不聊这个了。”
“说实话,宪之兄,抛开信仰,我其实对于两边的政府都有意见,那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对那帮洋人摇尾乞怜呢?他们算个屁,也敢跑到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张正则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的,“你看着吧,迟早老子要把他们都赶出去!”
“好,赶出去!”傅宪之声音很响亮。
“我最烦的就是这些洋人利用咱们现在分崩的局势做文章,别人家里的事情,关他屁事!”张正则喝得有些多,面色酡红。
林暮给他们拿的不是那种传统喝白酒的小杯子,而是上次和傅宪之喝酒是用的琉璃杯,挺大的杯子,张正则倒酒每每都要倒上一半,这样喝白酒,真有绿林好汉大碗喝酒的意趣。
“就是!”傅宪之认同,“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说破大天就是个政见不同。我们自己关起门来就能解决,大不了打一架,打完大家还是兄弟,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