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姜离化名温梨，梳妆打扮去了甘州。

一路上，她都在模仿镇甸中寻常女儿家的娇俏可人。

林暮一路跟着她，她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一缕风的形态，来去自如，偷听偷看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到了甘州的临时元帅府，温纶得了消息，派人在门口等着她，“温小姐，将军一早就让小人在这里等着您了。”

姜离略带矜持地冲那人笑笑，努力扮演一个大将军的小妹妹。

那人把她领到温纶那里，温纶正在东花厅和柳义杰、周瑾琛议事。

看到姜离，温纶大步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向那二人介绍：“柳大人，瑾琛兄弟，这是我老家的小妹妹，温梨。我是瓜州人，这里离瓜州近，我也许久没见过妹妹了，就让人将她接了来，还望大人莫怪。”

柳义杰是个很慈祥的老年人，他笑着捋捋胡须：“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人之常情嘛。好漂亮的丫头，温梨，是哪个梨啊？”

“柳大人，小女是梨花的梨。”姜离低着头扮演羞涩。

其实林暮清楚，她在害怕周瑾琛，她怕周瑾琛认出她，虽然她那天带了面纱，但她还是害怕。

“是个好名字。”柳义杰笑着道：“想不到温纶将军好福气，老家竟还有一个这样俏生生的妹子。”

周瑾琛只是审视地看了姜离一眼，“温小姐好。”

“周将军。”姜离微微颔首致意。

只周瑾琛刚才那一眼，就足以让她汗湿脊背，在某种意义上，她和周瑾琛是同一种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胚，所以她太了解周瑾琛的那个眼神，是行伍生涯带给他的警惕，审视敌人的警惕。

林暮第一次看到周瑾琛的模样，上次夜色里根本看不清什么。

周瑾琛长相周正硬朗，带着些边塞男子的豪气和洒脱。

但他这个人气质上并没有边塞男子的豪气与洒脱，他站在柳义杰身旁，克制又冷静。

周瑾琛现在已经翻案，柳义杰亲手写的文书已经发了出去，说周瑾琛是受人陷害，皇帝要他跟随柳义杰一起探查此事。

介绍完姜离，温纶就让她先下去。

姜离如释重负，她实在不能直视周瑾琛的目光，他的目光总是让她想起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这次姜离的任务并不重，温纶很少要求她帮忙做什么，他甚至偶尔得闲还会陪姜离上街游玩。一时间，元帅府人人都知道温纶将军最是宠爱自家小妹，大家都敬姜离三分。

柳义杰的确是个好宰相，他不知道和浑邪单于谈判时候说了什么，浑邪单于答应给他时间调查自己儿子的死亡真相。

林暮也有了空闲可以去观察周瑾琛，这个让赵漪瑶念念不忘费尽心机付出一切都要留在他身边的男人。

周瑾琛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也很无趣，每日生活周而复始，亥时睡觉，寅时就起床习武，卯时吃早饭，然后去办公务。

若是柳相有交代事情，他就去认认真真完成任务。若是柳相没有交代事情，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练武、读书。

周瑾琛话不多，和林暮对他的印象一样，冷静克制甚至到了刻板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人，林暮看不出来有什么魅力可以让赵漪瑶不顾一切，赵漪瑶应该也经历过无数位面了，比他帅的、比他聪明的、比他会说话的……应有尽有，为什么偏偏是他？

林暮想不明白的问题，也正是吕昭卿想不明白的。

姜离生活在元帅府，倒是越来越有寻常女儿家的模样了。她开始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概是缺失了童年和少女时代，她就连拨浪鼓和糖人都要买上许多。

她半伪装半真地表现出了那些女儿家的娇俏可人，就像是真正的被大将军宠坏了的小妹妹。

林暮发现，姜离对周瑾琛的态度也开始变了，她专喜欢挑周瑾琛无事但温纶有事的时候去街上逛，现在局势多变情况复杂，周瑾琛为了防止出事就会陪着姜离。一段时间之后，甘州城都已经被他们逛了个遍。

“周将军，你怎么总是板着一张脸啊？”这天，姜离又带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去找周瑾琛。

林暮都看得出来，姜离怕不是喜欢上周瑾琛了，她喜欢和周瑾琛待在一起，也喜欢缠着周瑾琛说话，似是要把从前二十年少说的那些话都补回来一样。

她拿着一条刀袍在周瑾琛面前晃，“周将军，我给你买的，我想着你那把刀若是配上这样的刀袍定然好看得不得了。”

周瑾琛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一介武夫，又不是小姑娘，刀袍好不好看都无所谓的。”

“你试试嘛。”姜离说着就去拽周瑾琛的雁翎刀。

“我这个用的好好的，不用换。”周瑾琛拒绝。

林暮发现，姜离故意买了华而不实的刀袍，表现得似乎一点点都不懂兵器一般。

她其实还挺佩服姜离的，伪装卧底工作做得相当不错了。

“换一下嘛，你那个都旧了。”姜离兀自去拽周瑾琛的刀。

周瑾琛无奈看着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姜离停下了动作，扬着头看周瑾琛，眼中几分怯怯，“那我给你放在这里。”

她就像是纸老虎一样，故意表现得像个娇蛮小姐想要亲近周瑾琛，但是面对真的要面对周瑾琛的时候，她的娇蛮不堪一击，她害怕周瑾琛会嫌她烦。

周瑾琛终究是没了脾气，收下那刀袍，“谢谢。”

就是这样华而不实的刀袍，林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