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是生的,味道有些涩。
了悟剥出一小半吃掉,剩下的全部收起来。
朝阳初升,阳光铺满整个冰莲湖,他就置身于这边金色光芒里翻阅佛经。
“特意跑到冰莲湖翻阅佛经,这是什么奇怪的习惯?”衡玉说道。
这里很静谧。
除了水流潺潺流动、天地展露生机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将手中这本佛经翻阅完毕,了悟才起身离开冰莲湖。
但他刚出冰莲湖不久,就被一位元婴后期修为的长老拦下。
“首座师叔。”了悟双手合十,目光温和地向戒律院首座行礼,似乎早已预料到他在这里侯着自己般,神情里没流露出丝毫惊讶。
戒律院首座没马上回礼,只是沉沉注视着了悟。
他的视线极富有压迫力,若是普通弟子被他这么盯着,定然要觉得胆颤心惊,了悟却还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只是脸上的询问之色渐浓。
戒律院首座缓缓收回目光,双手合十回一礼,道:“知道贫僧为何来找你吗?”
了悟轻笑着点头。
“你的答案还是未变?”
了悟说:“其实弟子更认可师父说的话,劫难是自身的,弟子自该顺应本心而为。”
“这话是对的,但想法也会随着时局的变化而更改。”戒律院首座轻叹了下,“不知你可有空,陪贫僧四处走走?”
这样的事,拒绝了一时,也终究要面对。
绝大多数时候,了悟都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了悟轻声应道:“弟子却之不恭。”
戒律院首座在前,了悟稍稍落后他半步。
他袖子一拂,一道雾气在了悟和他周围散开。这股雾气不知是什么原理,总之,只要不是神魂修为惊人的,都没办法透过这层雾气发现他和了悟的身影。
两人慢慢走着,逐渐来到试炼台畔。
这时是休息时间,几个筑基期内门弟子正凑在一起打闹。
不知是谁先起了话题,他们的谈话逐渐转到了悟和了缘两位佛子身上。
“了缘师兄用十年时间行走在南北两州传扬佛法,现在名声越来越盛了。”
“说起来,以前代表宗门宣扬佛法的都是了悟师兄吧。”
“师兄的修为进展令人望尘莫及,但他现在的声望……”小和尚抬手挠挠光头,讪讪一笑,没敢把那有些冒犯的后续说出来,但他身边其他同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都清楚他的后续是什么。
了悟双手合十,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这些评价。
他垂首阖目,平淡得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衡玉同样认真听着。也许是因为心底早有预料,听到这样的对话时,她并未升起任何负面的情绪,以一种格外理智而残忍的冷静,认真听着他们对了悟的指责。
是的,是指责。
他们把身边这人高放于神坛之上,为他冠以佛门之光的荣誉,高岭之花威不可攀。
以前的他从未辜负过这样的期待,于是人人觉得他理应如此。
当她途径这片风景,将这朵高岭之花打动,让他露出清冷下的柔软时,那些已经把他放在神坛上的人便生出质疑,觉得是他为了一己私情而不顾佛门声望。
却忘了,他的清冷与生俱来。他的天资与生俱来。他的柔软与情根也与生俱来。
他明明从来如此。
慢慢听下去。
从普通内门弟子到长老,再到那些曾受过了悟恩惠的凡人……
日暮四合,远天斜阳笼罩着整个无定宗。
“首座师叔。”了悟停下脚步,“若是您已经无事,弟子就要先告辞了。”
戒律院首座看着他依旧平静沉着的脸,轻叹道:“还是没改变过主意吗?”
了悟说:“弟子大抵比几位师叔以为的,都要坚定上许多。师叔刚刚说过一句话,想法会随着时局的变化而更改,的确,贫僧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坚定,若是局势当真不由人,若是佛祖亲自降下指引,告知弟子想要度过情劫只有勘破红尘这一条路,为佛门万载期许、为天下苍生记,弟子会选择一条更容易的路来走。但现在,弟子想再试试。”
说这话时,明明他被阳光笼罩着,周身依旧带着融化不去的寂寥和清冷。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若是洛主先放弃他,觉得离开他会更自在,觉得他的喜欢成了一种束缚’。
但了悟没有把这种可能性说出口。
他不想首座师叔他们从他这里撬不开,便试图去打扰她。
衡玉静静凝视着了悟。
他有着绝佳的天资。
有着足以打破修真界万载记录的修为进展。
有着极为高深的佛法。
再到风骨秀逸的容貌,温和而坚定的性情……
如果不是为情所困,他本应一直让人仰视,就算被加诸越来越多的期待,他也能做到最极致,永远不辜负那些期待。
“我知晓你不会觉得后悔,但肯定也会越来越为难吧。”
衡玉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邪魔气势汹汹,局势虽没过分险恶,却也暗潮汹涌,随时都可能变得凶险。那位存在已经说了,他给出的解决思路是穷尽漫长岁月探寻出来的。”
就连她,也开始动摇,思索仅保留记忆、忘掉这片痴情会不会让他活得更自在些。
衡玉眼里有流光一闪而过,她还想再认真凝视了悟,却发现她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原本站在她身前的了悟早已消失不见。
衡玉的气息彻底在原地消息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