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崔桃跟宋氏复述了《宋刑统》中对于普通人通『奸』情况的惩罚。
宋氏还是不解,这惩罚跟孙寡『妇』根本见不了官有什么关系?
“且看整件事中,是谁对孙寡『妇』不依不饶,闹腾着一定要处置?张二狗的妻子。即便是自己的丈夫跟别人通『奸』,那也是双方都有错,她却闹腾着提条件,要求孙寡『妇』给赔偿,要多少贯钱、多少亩田,一张嘴就提得清清楚楚,显然她是早有谋算。”
宋氏点了点头,赞同崔桃的说法。
“不稀奇,这种见事就眼皮子浅,趁机威胁图利的人,世间数不胜数。平常我们一睁眼皮子,就可能会遇到一个。”崔桃评断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刚好看向宋氏。
宋氏:“……”
她总觉得崔桃又在讥讽她,但她没有证据。
“对付张二狗妻子这种人,不仅让她吃不到甜头,更要让她吃亏,让她知道疼了不敢张嘴,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其实少了一个泼『妇』闹腾,事儿掀不起来,也便没有那么多人瞧热闹,议论纷纷了。”崔桃接着解释道。
宋氏这才恍然大悟,崔桃刚才为何要特意去说那处置通『奸』的律文。
通『奸』罪若报了官,不论男女都要一同论处。也便是说,张二狗也要受处罚,会被徒刑一年半。
崔桃:“村里人种地,最需要男丁出大力,而且进了大牢再出来的男人,也不会给他们家长脸,甚至会可能耽搁子女嫁娶。凭张二狗妻子的算计劲儿,会真敢把自己丈夫闹腾进大牢么?”
宋氏再度连连点头,附和崔桃所言有理。
“反倒是孙寡『妇』坚持报官,倒有可能证明她的清白了?张二狗之妻若不想自己丈夫坐牢,便得为他辩言一二。那当时原不敢为孙寡『妇』说话的无忧道长,便也会在那时站出来讲明他目击的情况了。”
无忧道长当时之所以不能站出来说话,被他娘阻拦,正是因为他娘怕他说出真相得罪那张二狗的妻子。倘若是不存在得罪张二狗妻子的情况,而是在帮忙,那自然就敢说了。
宋氏不禁感慨崔桃这法子妙,万万没有想到这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过就用报官的话简单吓唬一下对方,就能化解那原本『逼』死孙寡『妇』的危机。
“这岂不是生死就在一个念头间?若当时孙寡『妇』也能想到这办法,便不必死得那么可惜了。”
崔桃应承一声,感慨道:“可人在遇事时,有几个能做到冷静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便火急火燎了。特别当一个人是被人误解诋毁的时候,愤怒更甚,脑子里哪还会有那么多聪明想法。
若原本就没有那咄咄『逼』人的张二狗之妻,事情也不会以如此悲惨的结果收场。所以说做人还是心善点好,口下留德便是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谁都说不好。”
宋氏谨慎地回看一眼崔桃,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再应和崔桃。
何安这时又上了几样果点和樱桃酱蒸『乳』酪。
崔桃就笑着请宋氏品尝,跟她说这道蒸『乳』酪的口味别处没有,最是难得。
宋氏依言尝了一下,入口冰冰凉凉的,『乳』味十足,樱桃酱的酸甜果香最是让人着『迷』。若说这樱桃下来的时节,她府里的厨娘也曾做过樱桃酱,却比不得这的滋味足,该是樱桃不一样了。这樱桃本就是稀罕难得,又是挑拣好的来做,想来这一碗樱桃酱蒸『乳』酪不会便宜了。
『乳』酪碗的前面正好摆了一碟核桃酥,方块状,一口一个,吃起来干净利索。宋氏就顺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沙苏松软,口感咸甜,配着『乳』酪吃刚刚好,一干一稀两相宜。
崔桃则也跟着吃了两块点心,在宋氏停下来的时候,她便也跟着停下来。
宋氏瞧她用饭礼仪倒是得当,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然今日她就白约见崔桃了。
“咱们聊了这么多了,我这会儿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崔桃听到正题来了,微笑着对宋氏点了下头,请她尽管说。
“照理说你过去经历坎坷,我不该拿此说事儿,但——”
“明白。”崔桃在宋氏语气犹疑之际,立刻干脆点头表明态度,“我那些过去,在任何书香诗礼之家看来,都说不过去,是落面子的事儿。”
宋氏讶异,没想到崔桃这样明事理。
才刚崔桃在讲孙寡『妇』故事的时候,分明夹枪带棒,似乎在‘训’她。宋氏本以为当她正经跟崔桃谈的时候,崔桃更会好一番言论讥讽她。却没想到,她说得倒是直白坦率。
先前宋氏还憋着一股劲儿,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崔桃的『性』子,可至此步,她真真是不得不承认了,她确实有点喜欢这丫头的『性』情,也多少明白了为何韩琦会对她那般痴情。这等奇女子,的确有魅力,极容易勾起聪明男人的兴趣。
“如今你在衙门做事,不仅抛头『露』面,常出入禁忌之地,还要验尸,去用手『摸』那些尸体——”
“明白。”崔桃继续点头附和,替宋氏表达她的意思,“验尸这活计外人都举得晦气,招人忌讳,在任何书香诗礼之家看来,都难以忍受。”
宋氏更加惊讶地看着崔桃,她可真是把她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本来宋氏还怕崔桃这样说,可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崔桃不论语气还是神态,都是诚挚的,倒叫她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