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前门并不临街,临街的是一座杂货铺,表面上看,这是家普普通通的油盐店,做些这街上大户人家的买卖,实际上却是高老爷安排的。铺子旁侧有扇不起眼的小门,有夹弄直接连到宅子,出入方便。
宅中也有仆人照看,见老爷带人来了,忙烧水送茶。
“我们通洋贩海之人,不得不十分慎重!”高老爷慨叹道,“营生不易。”
做走私买卖,交往的都非善类,各路水匪海盗,山寇强人都是见财起意的人物,劫人勒索,杀人越货的事情,在这行里不算新闻。
他们虽然在府、省和两京里都各有靠山,但是官吏横暴,常会有需求勒索。而且朝廷对通洋之事本身就心存疑虑,时有禁止佛朗机人来广州贸易的朝议。地方大吏每每以此要挟商户,以图报晓。
“这些多少还好应付!唯最近海贼遍起,番船洋船受害甚众,我等生计也艰难起来。”
萧子山想这倒是打听目前粤闽沿海海盗状况的好机会,便故意说:
“我等自澳洲一路行船,路上倒还安静。”
“这是贵客们吉人自有天相。”高老爷苦笑,“不过比起闽浙来这边还算太平,海澄如今都给糟践完了。”
天启二年以来,闽广沿海一带海寇招徒结党,称王称国,其中以杨六、蔡三、钟六等最强。天启六年福建总兵俞咨皋和广东水师会剿,招抚了杨六,蔡三、钟六外逃,算是稍稍遏制了海寇的气焰。
然而没多久,郑芝龙、钟凌秀、李魁奇等股海寇又寇掠闽浙沿海,福建沿海受其荼毒最深,隆庆开市以来中国最大的出口贸易港海澄县的月港残破不堪。从那里出洋的海船畏惧海寇掳掠,已经少了许多。
“广州这里,福建的俞督帅和本省水师去年会剿之后还算安静。佛郎机人因为濠镜澳利益所在,也在江口巡航。”
这么说来,这个时期,海盗的活动重点是在福建沿海。这个情况大大增强了他们的信心――起码他们在一开始不会面对郑芝龙、李魁奇这类boss级人物了。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高举说着提醒他们,广东沿海这边虽然没什么巨寇,但是小股海盗水匪多如牛毛。他们远道而来人地生疏,泊船上下尤其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