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轩盛见冯海蛟尤在懵懂,赶紧上来凑趣:“恭喜冯英雄了,你即成了朝廷武官,在这阳山县里便是官兵,筹几个粮饷又有何难?”
这一句让冯海蛟精神一振:且不说有了官身光宗耀祖,就单说有这个名头,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官兵”,可以在县里征粮征饷,哪个村子敢说个“不”字,便是“通匪”!屠灭了不但无罪,还有功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飘飘然起来。然而转念再一想,这“阳山左翼把总”的名头虽然诱人,到底也只是一张告身而已。髡贼可不是好惹的,熊都督当年十万大军尚且被髡贼一路撵到了广西,何况自己只是阳山县里的小小的一股绿林好汉――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詹喆堃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大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道:“冯英雄莫要担心。世人都说髡贼部伍精良,所战无不胜。实则不过是仗着枪炮犀利而已。若真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当初广宁又是怎么给官府所光复的?”
他开始吹起自己是如何带领人马,先使人混入城内作为内应,说服了投降的官兵残部,然后里应外合,破了会宁县城。
“……当场便击毙髡贼数百,还擒获了髡贼任命的伪县令及一干伪官伪吏,当众正法!”
詹喆堃说得洋洋得意,的确,这是他率部从广西潜回广东之后的最大战果。归化民县主任和几个他认为重要的“伪官”的脑袋,已经被装在盛满石灰的木盒子里,星夜送回广西去了。詹喆堃想着趁热打铁,再下一城。
然而他在会宁煽动杨家起来作乱,企图夺取石涧,进而攻占会宁县城的计划却因为髡军的及时抵达而破产了。杨举人的人马在石涧一战中损失大半。收队回去之后,杨举人全家都是如丧考妣,连着着詹喆堃也灰头土脸。
好在石涧前后两战,杨家算是彻底和髡贼结了仇,就算想叛变都没机会了,只能铁了心“毁家报国”了。杨景辉回到庄子之后,立刻安排后续,一是将庄内浮财和家眷搬运到过去夺到的围虎山山寨里――那里地形险要,等闲攻不上来。又在庄内加高寨墙,铸造火炮,制造火药兵器,又强迫庄客、佃户丁壮二丁抽一当乡勇。严阵以待,准备澳洲人干到底。全庄上下一日三惊,个个都是夜不解衣,人人都准备着厮杀。
然而黄超急于要感到连阳地区,没有派兵去围剿杨家庄。听闻探子说髡贼大军已经过境,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杨家上下终于又安心下来。
不过杨景辉知道,危机尚未过去。现在髡贼没有理会自己,纯粹是因为连阳地区的瑶民叛乱,使得他们顾不上自己。一旦叛乱平定,髡贼是绝不可能放过扬家庄的。随着县城里的国民军实力增强和民兵体制的不断强化。扬家庄的活动余地已经被大幅度压缩,一部分过去臣服于自己的村落现在有了县里撑腰,自己也拉起了“民兵”。虽说要击败这些村子不是难事,但是他生怕引来县里的大举围剿。
杨家庄虽有寨墙敌楼,又有火炮火铳,到底也不过是个庄子而已,无险可守。何况一旦被国民军围攻,庄户佃户便不能生产,钱粮又从哪里来?
所以不论詹喆堃如何催促、拍胸脯保证,杨景辉这个老狐狸始终不愿意再去髡贼直接对抗。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自己不过是在坐以待毙。
最终,杨景辉终于决定,继续给髡贼“搞事”,可不能在会宁,而要换个地方――兔子不吃窝边草。
詹喆堃觉得此计可行。几个人商议下来,选择了阳山。
阳山是汉瑶杂处之地,前不久又闹过瑶乱,既然刚刚平息,说不定还有少数心怀不满之徒可以煽动利用,关键是围虎山的原来的二当家解问东在阳山有熟人。
于是这一干人等便来到了冯海蛟的府上,游说他“扶明灭髡”了。
这个战果一说,冯海蛟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还有这样的事!他的确隐隐约约的听说髡贼在会宁吃过一个败仗,连县城都丢了。詹喆堃见他不太相信,当即叫随从取来一个箱子,在他面前打开。
“冯英雄请看,这是髡贼伪县令用得七星连珠手铳,”詹喆堃不无得意的说道,“此物乃是髡贼的军国利器,只有假髡干部才有,大明并无一处可买。这破城杀贼的事情还用得着学生多说么?”
冯海蛟接过左轮手枪,这物件他虽没见过,但是早就听人提起过。无论形制、光泽和精巧程度都不是本地铁匠能做得,显然是正宗的“髡物”无疑。
“怎么样?所谓的天下无敌的髡贼,也有吃败仗的时候。”詹喆堃又开始大吹大擂,“髡贼西向兵败于藤县,寸步不能进;广东全境之内,各路豪杰揭竿而起。髡贼不过数万人马,遍及广东各地,早已是左支右绌,力不从心了!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其实是虎尾春冰之局――用不了半年一载,官兵必会反攻!阳山之地正是两湖官兵入粤的要道,冯英雄若是在此接应,岂不是朝廷复粤的大大功臣!”
这番话说得冯海蛟晕头转向,功名利禄之火熊熊而起。当下笑道:“好!就这么办!”说罢一扬手:“来人,摆酒!”
一场酒宴下来,众人虽是各怀鬼胎,却又是各得其所,人人尽兴。会宁来得一干人,都存着要冯海蛟火中取栗的念头,对他竭力奉承。詹喆堃更是三句话“将军”不离口,把个冯海蛟哄得酩酊大醉,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许诺给冯海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