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漾漾着急慌忙,声音不小,同在一个走廊里,纪询与袁越同时听见了她说的消息。
问题严重了。
公共安全问题极易造成群体性的恐慌,群体性的恐慌又会催生更多原本没有的问题。
这辆名为“随机投毒”的狂奔的马车,警局众人本已在勉励驾驶,而新来的舆论则如飓风,一下子——至多再多吹几下子,总要让马车脱轨一番。
纪询想,打开微博,点开#宁市某奶糖被大规模投毒#的热搜,在前排营销号的带动下,通过出没评论疯狂指路的热心网友,短短几分钟内,他就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
20:15,一个名为东窗有耳的博主发了一条微博,内容为:“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宁市有人吃了奶糖中毒送去抢救,那一整片都被乌压压的警察封了。”
下面有人评论:“食物中毒?人死了没?”
博主回复:“人没死,但据说是有人投毒,还是大规模无差别投毒。大家最近小心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暂时别吃奶糖了。”
这条回复惊起千重浪,评论立时出现两类,一类信了,当即询问是什么毒什么牌子的奶糖;一类怀疑,纷纷带着各种冒号表情包表示法治社会不会有这种神经病,更不相信这种神经病还成功地大规模投毒了。
这个博主本来就是大v,粉丝众多,两类人势均力敌,后来还爆发了小争吵,但纪询没看见全貌,他看见的只是遗迹。
因为这条微博在20:40左右被删了。
然后博主又发了一条新微博:“不是我删的。”
这是舆论的第一次爆发,本来不信的那部分网友因为东窗有耳的微博被删,一下子信了,“奶糖”、“投毒”、“随机杀人”等关键词变成热门关键词,无论是否身在宁市,众多网友都通过自己五花八门神通广大的渠道,去打听投毒事情的全貌。
这年头,没人知道网友脑洞有多强。
也就区区半个小时多一点吧,各种各样的微信截图朋友圈演绎出各色唬人故事,其中有些甚至沾了边。当然网络消息鱼龙混杂,在这时候,绝大多数的网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们乱哄哄的议论着,像永远嘈杂的菜市场,什么声音都拥有。
直到21:20,一个微博认证为《第一刻》周刊记者的博主孔水起发博,还配了张亮着灯的办公桌图片:“加班中,超级大新闻。”
一下子,鲜明的舆论旗帜浮出水面。
原本分散的网友立时聚拢在这位周刊记者的微博下,用各种暗号缩写对答案,翘首以盼等待。
22:00,也就是十分钟以前,第一刻的蓝v官方账号发了以下微博并全网推送。
【#宁市某品牌奶糖被大规模投毒#警方已介入调查】1月31日晚,宁市一市民李先生(化名)下午六时许因食用某品牌奶糖中毒,记者独家连线当地医院,得知李先生系硝酸银中毒,经及时抢救,已无性命危险。本案宁市警方已介入调查,据了解,投毒原因可能为某不法分子出于私人恩怨报复社会,将硝酸银注入未知批次的某品牌奶糖,警方正在大力排查有问题的奶糖保障市民安全。本刊呼吁近期宁市市民注意饮食安全,提供有效案件线索协助警方破案。
看到这里,纪询差不多掌握情况了。
他收了手机,转眼看向面前两个人,刚才他上网的时间里,这两人也没浪费时间,一个和局里沟通情况,另一个则进到练达章的病房内开始了直接的询问——这本来就是袁越和霍染因来到这里的目的。
纪询跟着进去了。
病房挺好的,是单人病房,里头除了躺在床上的练达章外,练达章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叫贝佳,正在洗手间里洗水果,女儿练盼盼,一个十五岁的初三女孩,扎着双马尾,正坐在沙发上翘腿玩手机。
纪询进来的时候嗅到一缕香气,是名牌香水的味道。
他随意扫过一眼,看见女孩脸上淡淡的妆容。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年轻会打扮的女孩子少有不漂亮的。
袁越正在同练达章说话:“练先生,我们需要知道,你食入的奶糖是从哪里来的?”
练达章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从我口袋里……我有低血糖的毛病,口袋里一直会放着糖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小兔糖……”
他费力地思考了会儿。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家里有这个牌子,公司也有,好像……对了,好像今天吃饭的酒店也有。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来的,我都是看见糖就随手塞两颗在兜里。”
“一点都想不起来?”袁越皱眉。
“警官,我……我脑袋乱……再加上这个小零食,谁会去在意……要不你们调监控?”练达章说,“如果我是在酒店拿的,那从监控里应该看得出来?”
只能这样了。袁越问:
“公司有特定的采购途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问公司采购。”
“你家里的奶糖呢,是网购还是超市?”
“超市,就门口的大超市,家里补充糖果是最近的事情,就在这周,对,就在这周。”
“那么,”袁越又问,“练先生,请你好好思考一下,在生活中,你是否曾与人结怨?有没有人和你屡次发生过冲突或者使你觉得,他特别不喜欢你?”
“那不是多了去了吗?”
回答的不是练达章,是练盼盼,女孩还看着手机,也没抬头,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