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来,连正儿八经接受自己的道谢都不愿意,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飞到了地球另一侧。当然主刀医生是没有必要向家属交代自己行程的,但他们之间难道仅仅只有医生和病人家属之间的关系吗?
席间,萧进找了个借口溜出包厢,给丁穆炎去了个电话。
“你在哪里?”萧进问。
那边丁穆炎平静如水:“柏林。”
萧进的呼吸有点重:“我这边还在请你们医院的人吃饭。”
“嗯,院长在就行了。”
萧进是很擅长调节气氛的,可面对丁穆炎所有调节气氛的招式都不好使了:“我刚问过你们院长了,你会德语。”
丁穆炎明显愣了一下:“啊?”
“你跟我说你不会德语,还骗我给你翻译论文。所以当初你也没有都说实话,你也骗过我。”
丁穆炎发出了个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别的什么。
萧进沉默了,似乎也发现追究这个问题是有多幼稚。
“我们说好的,等你父亲出院,我们就两清了。”
“可他还没有出院。”萧进的语气显得有点委屈。
“等我回来他就出院了。”
此刻的丁穆炎远在天边,萧进抓都抓不住,心里阵阵发慌,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你还要停留几天是吗?我来找你。”
“别做无用功,萧进。”丁穆炎严厉道,“好好照顾你父亲,等天气再暖和点多陪他出去散散步,有利于康复。”
“你还是关心他的!”
“他是我的病人。”
“我也是你的病人!”
丁穆炎那边有些吵,似乎有不少人在不远处说话,这也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遥远:“够了。”
“穆炎,丁穆炎,我们再谈谈好吗,你别把话说那么绝,我们……”
“萧进!”丁穆炎打断他道,“我们的感情充满了谎言,我总觉得我们认识到现在没几句真话……”
“不是!这是你的错觉!我……”
“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究竟还能不能相信你。我承认我喜欢过你,可我甚至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真的你还是假的你。很多年前我被骗过一次,现在我又被骗了第二次,这让我很不开心。我不想再猜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测真假上,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跟薛楚卫不一样,他是骗你为了隐藏更y-in险的目的。”萧进的心跳很快,以至于情绪也开始波动,“我没有,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追你而已,我喜欢……”
“没有区别!”丁穆炎再一次打断他,“我很早就对你说过,人与人之间有一座桥,谎言会腐蚀桥梁,两个人要建立起信任很难,但要毁掉只需要一瞬间。”
“我不记得你说过这种话。”萧进要很用力握住手机,才让自己不颤抖,餐厅里经过的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这个表情奇怪的人,但萧进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真的快要失去丁穆炎了,“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得到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我只想过得简单一点。”
“我保证让你以后的日子都很简单!”
“没有你,我的日子就很简单,你放过我吧。”
萧进哽了一下,从未体验过的慌张将他淹没,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为什么你‘再见’都不说声就走了!”萧进用变了调的声音吼了一句。
丁穆炎沉默片刻后,依然是没有说“再见”,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入口袋。
伫立在人来人往的异国街头,丁穆炎望着天边的一片云,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丁穆炎挤了个笑容,摇了摇头:“走。”
萧进回到病房时天已经黑了,因为明天就能出院,萧淮的心情明显非常好,与萧进聊了不少闲话,但萧进没什么兴致,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
“总算能回家了,这回我也算是死里逃生,明天你早点去办出院手续。”
萧进躺在隔壁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嗯。”
萧淮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吃晚饭回来就没j-i,ng打采的。”
萧进一个翻转起身坐在床边:“爸,你跟妈吵过架吗?”
“当然吵过,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
“吵了之后呢?”
“吵了自然是哄她。”
“怎么哄?”
萧淮笑眯眯道:“多夸夸她,给她买点礼物,带她去吃好吃的。”
萧进皱眉:“要是哄不好呢?”
“怎么可能哄不好呢?只要不是原则x_i,ng的问题,她也不会真跟我计较。”
“如果是原则x_i,ng问题呢?”
“原则x_i,ng问题我跟她不会吵架的,大家有商有量。”萧淮忽然回过神,“你问这种事干什么?”
萧进低着头,他的身上散发出明显的低气压,要形容的话像一只出门未捕捉到猎物的狼,夹着尾巴沮丧地回到洞窟。他又在思考,终于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
“爸,我要跟你说件事。”
萧淮听出儿子语气严肃,挣扎地想要起身。
“你躺着别起来听我说就好。”萧进把萧淮按回到床上,斟酌了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