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加不加啊。”昼川说。“多一个人不多的。”
初礼不说话了。
昼川坐起来了一些:“怎么,不能加啊?”
“营销部之所以天天只敢打恶心人的擦边球,没有彻彻底底、光明正大爬我们编辑的头上,就是因为编辑手上抓着作者资源这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绕过编辑,直接和作者沟通了,那元月社就彻底成了他们的天下了。”初礼瞪着昼川,“之前就和老师说过了,作者是编辑手上的武器,老师不也同意这样的看法吗?”
“对啊。”
“现在我的武器要跑到敌人的刀鞘里了。”
“……”
昼川坐在椅子上与初礼对视了一会儿,气氛一时间有点凝重——男人也没整明白他就加了个微信怎么就成小叛徒了……良久,他弯腰从身后摸出一盒新的盒饭:“先吃饭,先吃饭,嘴能挂酱油瓶了。”
初礼坐下。
面无表情地掰开筷子。
沉默地将半冷了的饭盒掀开。
夹起一根青菜。
不说话。
“行了行了,删了,”昼川忍无可忍道,“删掉了行了吧,你看,删掉了。”
说着隔着桌子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初礼没客气伸爪子接过男人的手机看了眼,看他确确实实是又把梁冲浪给删了,又把手机还给他。
“会不会得罪人?”她问,想了想又补充,“虽然我都是为你好,营销部的人花言巧语,我怕你被骗。”
“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个,敢不敢更假惺惺一些?”昼川白了她一眼,“我怕得罪什么人,今天干出一系列不当人的事的人不是他葱花味浪味仙吗?”
初礼冷不防听见梁冲浪的微信名,不小心笑出声来。
这是她今儿从到书展现场至现在,快十个小时了第一次露出清晰的笑容。
整个休息室里的凝重气氛稍稍驱散,于姚推开门看了眼又关上,然后对守在门边一脸惶恐的阿象说:“应该没事了,里面笑得欢呢,没看出来,昼川老师哄小姑娘开心有一手啊。”
“……那我能不能进去喝口水啊?”阿象可怜巴巴地问。
“……再等会儿,再等会儿。”于姚挥挥手,“忍住。”
……
书展在当天下午六点结束。
结束的时候,元月社的展位现场还是人满为患,还有一长条队伍的读者在排队,排着队的读者几乎是被清场地的保安轰走的,走的时候自然带着极大的怨气——
这股怨气直冲九霄,上达天听,粉丝分分拍照给昼川微博,反应在场情况……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压根不用拍照,因为他们的大大当时就坐在现场,用自己的眼睛,把现场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想买书的读者怎么被保安强行赶走。
这对作者来说,在“不能忍的事件”列表里大概能荣登榜首。
当天《洛河神书》场贩二万零三百来套,剩余库存一万四千七百套……读者想买买不到,商家也还有库存,也就是说,一切罪孽的根源就是:时间不够。
当天回去的路上,昼川开车,初礼坐在副驾驶,低头围观官方微博被狂轰乱炸的狂风暴雨……车开回市区,元月社高层领导的祖宗十八代也被问候了个遍,实力给梁冲浪上演了一波什么叫真正的“会哭的孩子正在闹”。
微信群里梁冲浪还在嘴硬——
【葱花味浪味仙:让他们闹呗,反正我们营销额达标了就行。】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毛病。
至少在领导看来没毛病。
初礼放下手机,看了眼身边正开车的昼川,打了个呵欠……男人余光之中,看着她眯起眼极为疲惫的样子,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对小虎牙。
他收回目光,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咽回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初礼靠在座椅上,被暖气吹得昏昏欲睡,“说吧,不用憋着,我经受得住。”
昼川意外地扫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初礼笑了笑,抬起手擦擦打呵欠打出来的眼泪:“你想说《黄泉客栈》是新盾社的了,对吧?”
“我还在犹豫,”昼川淡淡道,“我先答应把这本书给你的,现在除了这件事,风口浪尖的,再把《黄泉客栈》给元月社读者那边交代不过去,但是……”
“但是?”
“但是做错的又不是你,我觉得如果用这个来惩罚你,就过分了。”
“……说什么惩罚不惩罚,”初礼笑了笑,极为疲倦的样子,“大家本来都是「元月社」这一条船上的人,出了事,谁都别想从里面摘出来摘干净……我作为元月社的编辑,这会儿应该抱着你的大腿求你不要放弃我们,但是有用吗?”
“没有。”
初礼一脸“我就知道”,心想,你知道心疼我,我还不知道心疼你?
“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要真那么良心过意不去,干脆来给我《月光》上开个长篇连载?”
男人嗤笑。
初礼挑眉:“你笑什么?”
“笑你一点吃不得亏,丢了芝麻一定要捡个西瓜才算,”男人抬起手,揉乱她的头发,“早就在惦记这事了吧你?”
“没有没有,临时想的……哎呀,也就惦记了那么一小会会。”初礼一脸严肃,“你好好开车,别在这揣测少女心思。”
昼川收回手,真的好好开车去了。
初礼抱着手机,围观了一会儿因为“达到了指定销售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