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老师讲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注意力也不放在课堂上,但多少听了些东西。
比如他听到英语老师叫‘曾永琪’站起来回答问题,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一个极为肥胖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紧绷的校服,站起身时,裤子都被撑得有些透明,让人看上去觉得有点……可怕。
而当曾永琪坐下后,老师又点了管天任的名字,这时,班里突然发出了哄笑声。
季劫皱眉。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笑声背后的含义。
那时唐括丝毫不掩饰对杨怀瑾的炽热爱意,每当唐括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八枪身边,他那帮狗友就会发出类似这样的笑声。
起哄、调侃,不太干净的逗弄。这是季劫听出来的,笑声里包含的意思。
管天任在笑声中站起身来,他弯着腰,从背后看耳朵通红,回答问题迅速而准确,坐下来时,好像是脱力一般,下巴压在手臂上,整个人蜷在一起,有点不高兴了。
季劫又看了看曾永琪,发现她的表情也并不舒服,低着头时双下巴非常明显,有点像不知在哪儿看到过的弥勒佛。
季劫看看管天任,看看曾永琪,最后转过头,又看向窗外。
第13章
再熬过一天就是周末,由于请了三天假,季劫只上了两天课(一天半)就又可以休息了。周六一大早,来自季远的远程亲情电话就把他吵醒了,季劫眯着眼睛,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赤裸着手臂拿起话筒。
季远稚嫩而急切的声音刺入季劫的耳朵,他喊:“哥哥,你醒了没有?”
“……”季劫清了清嗓子,说,“醒了。”
家里人担心影响季劫学习,在上学期间禁止季远给他打电话,小家伙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季劫一看表,现在才六点半。
季劫先听季远絮絮叨叨的说话,不停的‘嗯、嗯’,之后才开口,反问:“果果,学校生活还适应吗?跟得上老师的进程吗?”
今年季远也读小学一年级了。尽管季劫本人学习成绩一般……好吧,有点差劲,但还是希望弟弟能比他优秀。
两人是亲生兄弟,哥哥尚且如此,弟弟能怎么样?果不其然,当季劫问到学校的事情,喋喋不休的季远突然沉默了。
一旁聆听的季妈妈开口道:“老师都夸果果聪明呢……就是不爱写作业。”
一年级学生就有家庭作业,开学五天,季远就没有一天能完整交作业的情况。
季劫眉头一挑,本想说两句,但想起自己这五天的作业情况,训斥的话也就怎么都无法开口。
季妈妈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很快又开始问季劫的状况。季劫不是那种能乖乖对人袒露弱点的人,回答的无非也就是‘挺好’‘不错’之类的措辞,饶是季妈妈如此担忧季劫的现况,十五分钟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一个男声从后面穿c-h-a进来。那声音沉稳严肃,声音的主人似乎站在一旁聆听了许久。
那人问道:
“季劫,你为什么跟天任借钱?”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季劫本来微闭的眼睛猛地睁开,顿了顿,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由于突然安静,季劫听到了厨房轻微的声响。季劫用的水杯与餐具每餐前都要消毒,那是管天任在帮他用热水烫煮。
季劫微微仰头看向窗外,下颔的弧度流畅而尖锐。
季妈妈对季文成的突然询问颇有微词,但也不好在孩子面前驳他面子,尴尬的空白期过后,季妈妈主动找台阶:“……季劫,如果你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们说一下吗?”
但她自己也知道:季劫不会抱怨。以前孩子就在自己眼前,缺钱时她也能偷偷给一些,季劫身边的东西少了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到了北京,一切举动都在季父眼皮子底下,偷偷给钱就不太现实了。
要说季文成其实心里也想对儿子好,比如说物质方面从来不吝啬,电子产品只要更新换代,一定不用季劫开口就买下来,吃的、用的都想在前面,帮季劫打理好一切,像是一堵墙,把所有的风沙都挡在外面。
而季文成一边想对季劫好,一边又觉得儿要穷养,生怕把季劫给惯坏了。在这种矛盾的观念下,一方面季文成给季劫买东西时大手大脚,一方面又严格限制季劫手中的流动资金,不让他带钱在身上。
他觉得人都是在有钱的时候才学坏的。赌博、毒品……这些都让季文成感到恐惧,生怕季劫走入歧途。而这孩子跟季文成x_i,ng格极为相似,执拗、倔强、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种强制x_i,ng的方法约束季劫。
在听到季劫跟管天任借钱后,季文成心里‘咯噔’一声,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管不住了吗?第二个想法是:这孩子不会学坏了吧?
那边的季劫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既冷且硬,问:“谁跟你说的?”
他询问的态度恶劣,一旁的季远害怕地扭了扭身子,唤:“……哥……”
季劫不为所动,僵硬地说:“季远,你离远点。”
季文成声音干涩,说:“季劫,别以为你到北京了我就管不了你。”
季劫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季文成下一句强硬的命令打断。
“——你最好,知道些分寸。”
……算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季劫沉默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然后将身上的被子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