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来刘全一问,才知晓正是今日。
和珅面上一冷, 原本正要就这样跨出门去。但想了想,他还是又回转身换了身干净衣裳,方才骑了马往荣宁街去。
今日在外奔波了一整日, 风尘仆仆, 哪里好这样去见黛玉?
待抵达荣国府时,和珅跳下马去, 随意揪住了一个小厮问:“今日府上可有摆酒宴?”
小厮自然是认得和珅的,忙战战兢兢地答道:“有,有的。只是怕要结束了。”
和珅见这样一个看门小厮, 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便直接了当地跨进门去, 又打发了个人:“去唤你们二老爷来。”
小厮觉得和珅这话有些狂,但思及对方的身份,倒又没什么不妥了。
他忙转身去通知了。
于是也就半炷香的功夫不到,贾政便将人请进去了。
和珅近两日都不曾休息好, 这会儿眼下略带青黑,那张略显疲倦的脸上,却反而显露出更让人心惊胆战的凌厉冷意。哪怕他的眼角流露出一丝不耐,贾政都微微有些心慌。
他也不与贾政多言,直接了当地道:“府上二太太可在?”
“在。”
“那便请二太太来与我说话。”
贾政摸不着头脑,但他极少见和珅这副模样,哪里敢怠慢,当即便命了人去找王夫人。
那头王夫人正忧虑呢,就听见人说和珅来了,当即站了起来。
这和侍郎莫不是有什么预言的本事?不然怎么这样快便赶来了?
王夫人这时候反倒松了口气。
和侍郎来得及时,让他亲手处置了今日的事,他心底要痛快许多。若是过两日才知晓,只怕便要惹出祸事了。老太太也是j-i,ng明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越不想堕了荣国府的脸面,但她越是这样包容史湘云,只怕便越是让荣国府没了脸面。
王夫人忙前往了厅中。
待见了和珅,和珅开口便问:“今日酒宴上可有出什么事?”
王夫人心下“咯噔”,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瞒不过去的。既如此,她便也就大大方方地将史湘云的话与和珅说了。
和珅听了话,面上依旧淡淡,像是并不出他的所料一般。
但对方越是镇静,王夫人就越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就在这时候,她猛地听见和珅问:“史湘云说了这话时,旁人作何反应?”
王夫人一呆,心里暗暗咋舌。
只怕这次要倒大霉的不止史湘云一人。
还有旁的人……
“贾母又如何?”和珅冷声问。
王夫人一惊,忙抬头去看,发现贾政并不在旁,她方才松了口气。这便是个艰难的抉择了。她纵使与贾母平日也多有不合之处,但贾母待二房向来没话说。在宝玉的婚事上,她与贾母各有各的私心,也指摘不上谁。何况为人媳者,本就不该说婆母的小话。
但和珅的目光太扎人了。
像是能将她整个都扎透似的。
王夫人自诩并非什么慈善人物,但这会儿站在和珅跟前,她只觉出了浑身的冷意。
王夫人整了整面色,心中道。
他们二房又不曾袭爵,本就不是与荣国府一体的。
于是这才口中道:“几个丫头没轻重,笑了。这名字,我待会儿叫人写下来给和侍郎。老太太没说旁的。”
和珅胸中这会儿却好似被刀剑搅过一般。
他眼底的光更冷了。
他想起来原著里头,史湘云说了那话,旁的人还都一块儿哄笑起来,随后才散去。王夫人口中的几个丫头,又岂止是没有轻重。那是蠢且坏了。
而贾母……便更不必说了。
这一句“老太太没说旁的”,便可知晓她也不曾真将黛玉放在心尖上疼爱。
这荣国府上下,不过都是些菩萨面,蛇蝎心的。
哪有谁是真正疼惜黛玉的?
“我知晓了。”和珅道,“还要劳烦二太太,将人请到院儿里来。”
王夫人心里一跳,知晓和珅这时怒极,尽管外表再瞧不出来,但内里已经怒极了。
他既开了口,旁人又怎敢拒?
王夫人便差了两个腿脚快的小厮,赶紧去将林姑娘请来。
待这头吩咐完,王夫人便见和珅迈腿走到了院儿中。此时也不知怎么的,下起了雪来。王夫人光是走到门边,便叫那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她不由抬头去看前头和珅的身影。
只见这位和侍郎像是半点不觉寒意似的,他立在院儿中,身影说不出的孤傲凌然。
倒与黛玉身上有一分像的。
王夫人不自觉地想。
正想着,她便见院门外有身影近了。
王夫人松了口气,忙叫几个小厮守好,又严令谁也不得胡言。
旁人都知晓王夫人的厉害,这时候自然连连点头应了。
这厢和珅一直都盯着院门。
他的眼底布着些许的红血丝,使得这一刻他的面容有些可怕。
但当瞥见身影跨进门来的时候,和珅一直绷着的五官立刻松缓了下来。
“过来。”
黛玉跨进院门,愣愣地看着那抹身影,然后就听见略略低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和珅向她伸出了手。
黛玉不自觉地低头去看那只手。
和在猎场时,搀扶她上马下马的时候一样。那双因为天气寒冷,而失去血色的手,依旧修长有力。
身后雪雁惊呼了一声:“和侍郎?”
黛玉这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原来和珅真的立在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