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灯塔,还有破晓和日出。
那一晚在贺忻的记忆里是什么样?
是美好的无聊的还是如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普通平凡?
不可否认,他很想知道答案。
费劲订了个小饭馆,在错综复杂的一条小巷里,名字特别大众,十条街里有二十个店名都叫这个,阿强饭馆。
本地人当然很快就能从一众阿强里找到真.阿强,但外地高富帅就不一定了,李言蹊推开门的时候发现一群人挤在小包厢里挨个拿手机给贺忻微信。
“怎么了?”
廖枚看见来人,哎了一声,“塔哥,你来得正好,贺忻他居然迷路了,哎哟喂太好笑了!这么大一人哈哈哈哈哈。”被李言蹊瞪了一眼后,他摸摸鼻尖咳嗽道,“要不塔哥你去外边找找?我们从里面钻出来都得靠神功。”
包厢有点小,几个男生都不矮,好不容易坐下了腿都没处搁。
费劲不好意思地说,“早知道我就订个大包厢了。”
李言蹊说,“没事,你们坐着,我出去找他,先点菜吧。”
费劲笑了笑,“麻烦你了,菜我已经点好了,你想吃什么再点点。”
“不用。”李言蹊说完就带上了门,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说,“点个柠檬鲑鱼吧。”
贺忻叫了辆傻逼车子,按照他的地址差点给他开到河里去,最后司机硬说就在附近,只是店面换了门头一下子找不到,让他下车问问路。
贺忻七拐八弯地沿着古街一直走,最后迷失在相似构造的破楼里,并且怎么绕都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不得不打电话给费劲求助,结果被廖枚大肆嘲笑了一番。
贺忻站在一栋筒子楼门前,对面就是湖畔,傍晚起了大风,劈头盖脸一阵刮,吹得他脑袋有点疼,贺忻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又竖起领子,堪堪遮住了半张脸。
李言蹊电话打了进来,问他在哪儿。
“有个湖,湖对面有个筒子楼,我看看门牌.......”贺忻蹦了两步,往后看了一眼,“洛,洛水路122号,我就在门口。”
李言蹊那边楞了一下,长久都没有回话。
“喂——”贺忻拍了拍手机。
李言蹊的脚步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慢慢地变成了跑,“那里挺容易迷路的,你别乱走了,我马上过来找你,大概还有三分钟。”
贺忻把手揣回兜里,“赶紧的,我快冻成小儿麻痹了。”
“嗯。”
李言蹊两分二十秒就来了,那时候贺忻正背对着他靠在墙上抽烟,另一只手举着一瓶喝剩一半的可乐,伸出几根手指拨拉他被风吹乱的短发。
李言蹊走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右肩。
贺忻大概在发愣,猛地一回头。
李言蹊用手臂挡了挡。
“你干嘛?”贺忻问。
李言蹊说,“我以为你举着可乐要泼我呢。”
贺忻把可乐丢进垃圾桶里,“至于吗我?泼了你你把我丢在这犄角旮旯里卖了怎么办?”
“脸大如盆啊贺长腿。”李言蹊说着走到他身后,盯着筒子楼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走吗?”
李言蹊伸手摸了摸长满青苔的小矮墙,回头看他,“你真不是神探吗?”
“什么玩意儿?”贺忻啧了一声。
“你迷路的点儿踩得太准了。”李言蹊指着那面墙略带怀念意味的笑了笑,“这里以前是我家,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看这里还有我的名字。”
“什么?”贺忻非常吃惊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想说就这么个破楼啊,刚发了个p音节,又憋回去生硬地改了口,“这么个古朴的楼啊。”
李言蹊笑笑,没说话。
贺忻走到他旁边看了眼那面墙,墙上有很多小孩子的涂鸦,还有用石头刻的字,一栋筒子楼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字刻得密密麻麻的,但贺忻发现最上面那块,只有李言蹊一个名字。
“因为我个儿高,谁都写不到这么上面。”李言蹊解释道。
贺忻偏头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
李言蹊倚着墙,微微垂了下睫毛,声音还是带着笑的,“好吧,其实是小时候没人跟我玩,所以这一块地我是老大。”
墙上没别的内容,全是他无聊写的名字,这么大一点儿就能写这么漂亮的字了,贺忻觉得自己现在都没他小屁孩时期写的字好看。
他走上前仔细盯着看了会儿,从缝隙中看见了一行小字。
好想要快点长大啊。
贺忻费了老大劲儿才看明白写了什么,抬头对上李言蹊的笑容,心里倏然泛了点酸。
他能想象李言蹊小时候有多孤独地,一遍一遍在墙上不厌其烦刻下他的名字,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地看着别人嬉笑打闹,墙上每一个名字,每一道划痕,每一片沟壑,都是他彼时心情的写照,他渴望有朋友,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只是这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有墙上斑驳的青苔才知道。
“走了。”李言蹊拉了拉他,“费劲问我是不是跟你一块儿失踪了。”
贺忻并没有跟上去,他转身走到草坪里,挑挑选选捡了个小石头,蹲在地上磨了磨,然后站起来在李言蹊名字旁边刻了一行字。
——贺忻到此一游。
他丢了石头,转身对李言蹊笑了一下。
第三十二章 离别很简单
贺忻没想到一路走过去,看见的十个饭馆里八个叫阿强饭馆,他问李言蹊是不是这片区的人对强字都特别情有独钟,王强陈强方强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