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正在颤动──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视线之内悄然改变。那个外星人大概是整个身子气得发抖，新陈代谢的紊乱让室内温度陡然标高。克拉克肯特那双好看的蓝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暗红色光芒，此时此刻迪克格雷森的养父彷佛某种凶猛的野生动物类。他逼近他，像是想要质问更像是想要做出攻击。联盟的次任军师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承受主席的强烈负面情绪，但是他一点也不感到忧心。

他只是转瞬之间非常纳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状况里面毫无理由的回忆起自己的亲生父母？

不只是如此而已。

他还想起了马莎n_ain_ai的手织围巾、花布以及丧礼。想起了阿尔弗雷德的午茶点心、烤饼，还有奥妙的英伦式幽默讽刺。

福克斯先生的包容以及高登局长的善意至今他仍然历历在目。他怀念控制狂韦恩严厉与宽和并存的矛盾。他怀念过去的小记者是那么的开朗那么的敦厚，相较现在更像是一个人类。他也怀念亲爱的谢菲尔德──迪克格雷森这辈子唯一一位尝试去爱，却又在求婚之前死得非常轻易凄惨的棕发女x_i,ng──是她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

他想起奥利佛奎恩的嘴硬心软与巴里艾伦的善良热诚。他曾为黛安娜的质疑所苦，然而最终的接纳和认可也使得他明白每件事情都会有其代价。他没有忘记沃利威斯特的耍宝以及罗伊哈皮尔的关心，也没有忘记约翰琼斯不着痕迹的帮助加上引导。

他感激怀特夫妇的大力支持，也接受某些理智派的反对意见。他一往如昔的仰慕卡尔艾尔，与此同时却越发的敬佩自己死去的前任。

迪克格雷森思念正义联盟。也渴望身体状况甚至时间能够就这么倒流。

迪克格雷森喜欢‘世界最佳搭档’──更喜欢‘克拉克肯特和布鲁斯韦恩’，这两个天天刷新下限闪瞎自己双眼的超级大傻瓜。

迪克格雷森讷讷的走神，突然间毫无道理的无比希望知道：那个私底下无比幼稚任x_i,ng，却又因为太过理智，因此挣扎了将近一辈子的蓝眼的男人，在研究着‘有什么方法能够摧毁氪石’的那段日子里面，是否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矛盾的心里面全部都是这些充斥着恶心的罪恶感还有洋溢着温暖的喜悦之情？

也许不会的吧──毕竟鲁斯韦恩只要还是蝙蝠侠的一天他就会否认的。

否认克拉克肯特之于他的意义到底算是什么，究竟有多少重量──只因为那个男人自己也不明白的。他的理智逻辑与感情回路分割的太彻底了，彻底到他把自己砍成了好多区块，每一个都在独立运转──却又从来没能真正去着着实实的把羁绊斩的干干净净，于是布鲁斯韦恩的存在就成为了一个怪圈，一个悖论。他影响着身边一切乃至世界上的所有的人──却不见得是按照预期的那种客观公正──因为他是人类，因为他也会有所偏心。

“这是亵渎。”

然后他听见养父竭力克制住什么的低沈嗓音。神奇的是，克拉克肯特的道德观还有价值观不知怎的，标准都比起迪克格雷森甚至布鲁斯韦恩他们这些人类还要管的更宽。

“──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联盟的夜翼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静还有放松，他淡淡的做出回应。

“你可以毁掉他，然后杀掉我，以‘正义’的名义。”他随和的说，声调很轻很轻，“不过记住顺序别弄反了，那孩子的意识和我的心跳连在一起，只要我的心脏一停，他就不再只是一个拥有脑波以及心勃的休眠中类人生命体了。”

卡尔艾尔的眼皮一抽，生平第一次觉得儿子嘴边的笑容如此碍眼。

“……他活着？”

“当然活着，我亲爱的爸爸，他只是正在休眠。”迪克开口道，“他是同时拥有你和布鲁斯韦恩的血脉的孩子，他是我的弟弟。在‘创造’的过程中我仅仅保证了他和你一样在黄太阳底下拥有着永恒的寿命，其它就任其发展──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连我也想象不了。”

蝙蝠侠的继承者看着父亲一时间陷入失语，于是他决计继续。

“你总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有没有在一起。”

曾经的男孩耸耸肩膀，现在做出这个动作让他的后颈椎吱嘎作响。

“然而我就要死了。”

“这个孩子，会成为我们一家有所联系的唯一证据──不管一千年一万年，还是一亿年过后，你和布鲁斯韦恩都会是他的父亲，而我是他的兄长与创造主。”

“你当然可以现在就去杀死他──为了你的道德底线。”

“或者你可以让他存活下来，由你选择要让你和布鲁斯的儿子活在怎样一个世界──充满战争？怨恨、不公以及私怨？还是相互帮助、洋溢着幸福以及平和？”他对他轻笑。

“……你疯了。”卡尔艾尔缓缓的说。彷佛他头一次瞧见迪克格雷森这个养子：疑惑、疏远、陌生、难以接近。

联盟的二代顾问对此倒是非常无谓：“彼此彼此？愿意等上40亿年的大傻瓜先生。”他回给他一个斜眼。

然后他们在寂静中相互对视。

“如果布鲁斯知道──”

“他才不会知道，他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们收拾。现在换成我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你收拾──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无关公不公平或知不知道。”

“……。”

超人的‘第一个儿子’望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