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过了?”
“没来。”陆维一秒摇头。
“哦,那他一定是自己走了没管我。”
殷朝暮至此已完全清醒,果然,小人就是小人,死记仇。
等殷朝暮倒了三趟车又步行二十分钟来到某个位于紫竹院旁边的小区里,问过几位阿婆才终于敲开孙金如家门时,距离陆维口中的“上午十点钟”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根本就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开门的是顾疏,殷朝暮和他对视了两秒,果断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肩膀,目不斜视走进屋里。
屋子很旧,还是八九十年代建的那种带玄关小客厅的小三室。殷朝暮退开木门,里面也就二三十平米,一个三人连座沙发正对着门,孙金如掐着段儿烟眯缝着眼歪在上面,很有大佬的架势。茶几上靠近单人沙发的那边有杯没有动过的茶,估计是用来招待顾疏的。
见他进来,孙金如也没什么反应,慢腾腾问了一句:“你不是生病了跟宿舍歇着么?”
殷朝暮不动声色在孙金如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剜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行,你丢下我自己跑路不算,还假传军情!都给你一一记下来,以后一块儿算总账。
“哪里,是顾学长误会了,只不过嗓子不舒服,学长这样说,也太大惊小怪了。”
孙金如笑笑,招呼殷朝暮坐下,口气似乎非常随意,“小殷啊,刚你没来的时候,我跟小顾随便聊了聊,正好我这里有几支股,他就给了点儿建议。喏,你也来看看。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胆子放开些。”
他口中的烟袅袅升起来,模模糊糊将整间屋子的场景都弄得缥缈起来。殷朝暮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这是……入门考验?
孙金如缓缓吸口烟,又吐出一个虚幻的r-u白色烟圈,“我也带过不少理论搞得好的学生,现在有出息的……这么多年才知道,有时候局外观棋,才有闲心思管那些什么大局部大局的。小殷你没受过那些个惯x_i,ng思维的灌输,也不必拘了路子,按自己想法随便选选。还有这一摞,”短粗的手指在一叠a4打印纸上敲了敲,“都是公司调研,你也看看吧。”
这些话说得很有感触,殷朝暮眼闪了闪,脑中蓦然响起母亲清冷的音调,斟酌许久才开口:“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在局者,往往瞬息而变,不是说上几句空道理便成的。老师说的不错。”
孙金如掐烟的手指一顿,看过来的眼神已有所变化,殷朝暮垂下头,将手上还犹豫不决的两只股中的一支递了过去,吸了口气,恭敬开口,“老师,我选……这一支。”
孙金如脸上异色更重,也不看手上的股,先扫了殷朝暮两眼,声音里有不小的惊诧。
“你倒是手脚快,不到一分钟便看完了?小顾还磨叽了一个多小时才动的手,你倒好,连公司背景与市场调研都不看……”
话音到此便打住,他扫了扫殷朝暮递在他手上的a4纸,左边的眉毛微微一动,再抬头时已然面色如常,淡淡道:“把你刚刚犹豫的另一支也给我瞧瞧。”
孙金如给了他十来支股,其中有两支股他一眼扫见便挑了出来,只是在这两支之间做选择又有些为难,犹疑了一会儿才选定递过去的。现在孙金如又要看他手上剩下的那支,殷朝暮想了下,还是乖乖送到孙金如手上。
旁边顾疏瞧见导师异状,也上了心。这次孙金如纸一到手就笑起来,抬眼看了看顾疏,意味不明地下了评语,“有意思,呵,两个小家伙儿,有点儿意思。”
第20章 意外暴露(二) …
顾疏眯了眯眼,孙金如淡淡扫过他,仿佛知道他心中疑惑般,将茶几另一边背面朝上的a4纸翻过来,“啪”地一声拍在两人眼前,依然是慢悠悠的语速:“两个小子,面儿上不对付,心窝窝儿里还挺默契!”
接着老爷子又把殷朝暮第二次递给他的纸并排放到那张纸旁边,两个同样的“上海梅林”生生刺进三人眼中。殷朝暮不知怎地就脸上一红,好像做个选择跟顾疏一样了也嫌弃得很,讪讪道:“老师,我选的不是上梅,是中铝实业,上梅只是第二选择。”
孙金如嘴一咧,似笑非笑地掐着烟屁股虚点了点殷朝暮的方向,不耐烦地冷笑:“小娃娃穷折腾,我看你一开始就在这两块儿犹豫。你师兄也一样,倒是最后他选了上梅,你选了中铝。虽然略有不同吧,可还是心有灵犀,哼哼。年轻人么,整那么别扭干啥?”
原来他这叫别扭……
他根本是在嫌弃好吧?!
殷朝暮默了,才意识到在自己老师眼里,他和顾疏这死仇已然成了“师兄弟”这种喊着就觉暧昧的关系,马上就有些坐不住了。
孙金如给他那一沓儿公司股指与现场调研,他其实压根儿看不明白。从前殷氏做的是餐饮业,说起来真正搞金融衍生品这块儿的,在港岛最出名的就是顾氏家族,旗下银行投行牵头,连带周边产业完全自产自销融资融券。而殷氏的产业,到殷朝暮接手的时候已经不容乐观,只能做做小规模投资,就是做投资也有公司养的一票分析师全部将方案做好交。这种情况下,草包的殷大少根本不用亲自去看股看背景。
他原本一接到资料,手心儿就汗涔涔,当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但翻了两页瞧见“上海梅林”以及“中铝实业”后,殷大少就是真真正正的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