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铺子安静下来,宝生专心致志的刨木面,守根一心一意地对著椅背研究手里样图。
不知过去了多久,正在比对揣摩图样的守根突然听到了「!」的一声。
「爹?您怎么了?」宝生焦急的声音响起。
「刘东家。」守根起身。
刘苇蒲揉揉膀子,脸色难看,道:「守根,你来啦。」
「爹?出什么事了?」宝生担心地迎上前,扶他爹坐下。
「唉,别提了!」
守根拎了茶壶倒了一杯冷茶递去。
两杯茶水下肚,刘苇蒲这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你们知道东城墙外吊了个死人吗?」
守根、宝生互看一眼点点头。
「那是舒家铺子的二掌柜!」
「什么?!」两人同时惊叫。
「嘘——,轻点!这事外边还不知道。舒家铺子正在为这事闹呢,说三日内必定要抓住凶手,并严惩不贷。我回来的时候,大掌柜的正让人去请刀哥。」
「什么?请了刀哥?这事跟刀哥有关?」宝生小声叫。
守根脸上也有惊色。
二掌柜?哪个二掌柜?难道……
还有三刀回来了吗?什么时候?
「不知道有没有关,也许只是单纯讨消息。听说城里其他几位有头有脸有门道的也都被请了去。」放下茶杯,刘苇蒲叹:「总之,这段时间大家安生点。守根啊,你让你二弟这段时间少往赌场里钻,别撞在刀口上。」
「赌场?耀祖?」守根脸色变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弟又去赌场的事。
「怎么?你还不知道?」刘苇蒲惊讶,顿时脸上就有点后悔的表情,摇摇手,「唉呀,也没什么。耀祖那孩子应该有数,赌也不会赌大的。可能就是去玩玩罢了。我因为上次接了红灯笼赌场的活计,在那出入了几回,看见过耀祖两次,不过玩得都不大。你别担心。」
「不大也不成。那小子都在想什么!刘东家,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我弟的?」守根脸都黑了。这个王八小子,你大哥我想赶紧还完那混蛋的高利贷,你倒好!不帮我还败家。有种你就别给我抓住!
「好像是上月月底,还有这月初吧。」
守根沉著脸,道:「刘东家,宝生,我回去拿工具,下午过来。」
且说守根并没有回家拿工具,而是带著一肚子怒火去了城西。
城西,全城最乱的地方。
吃喝嫖赌斗,别的地方有的,城西一样不缺。
他不止一次来过城西,但这两年每次来城西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他家老三何耀祖。
这个小三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赌瘾,赚来的工钱都花在赌博上不说,光只是从他这个大哥手上拿去还债的就不下十吊钱。
上次自己相信他所谓和人做生意的谎言,把本应该给中元赶考的钱给了他作本钱,而他却把它全部拿去做赌资输得j-i,ng光。
在自己质问他的时候,也许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也许尚还有那么一点悔过之心,一五一十都跟他交待了,还说是几个人合伙骗他。
看看可怜巴巴的么弟,他原谅了他。人孰能无过,只要肯回头就好。
那时小三也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沾赌。可从那时到现在,这才过去多久?
太阳已经快升到中天,但多余的云朵遮住了太阳的热力,再加上刀子一样的寒风,让九月底的片马城冷得跟冰窟窿一样。守根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冻得,身体直发抖。
歇歇走走,红灯笼到了。
红灯笼门外的大红灯笼还没有点亮,可就算是大白天,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至极的吆喝声。
一想到三弟很可能就在里面挥霍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守根看到这红灯笼,心底就泛出一股厌恶。
片马城的日子苦,流徒多,妄想一夜致富的人随手抓。而城外来的伐木工中不乏混日子的人,这些人领了工钱没处花,赌场、妓馆就成了他们挥霍发泄的地方。不光是城里,林场也有不少小型赌场和流莺。男人们就算不出林场,也能快活。
几乎是带著一种仇恨的心理,守根拖著腿恨恨地向大门走去。
一只手拦住了他。
看门的痞子歪头看看他,y-in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问道:「来玩什么的?」
痞子的眼睛毒得很,来人是不是赌徒一眼就能看出。
「找人的。」守根实话实说。
「没你找的人。」痞子伸脚挡住大门。又来了!为什么每天都有赌鬼的家人或朋友找上门?这不是明显破坏赌场生意嘛。
「我找我弟,家里有急事。烦劳这位大哥到里面叫一声,我弟叫耀祖。」守根耐著怒气道。
「我说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怎么了?有人闹事?」大门内又伸出一颗头。
「哟!这不是根子吗?咋啦?你也跑这儿来玩?」
守根一看是熟人,表情松了一点,「大头,是你啊。你在这讨生活?」
「是呀,大爷我和林场姓王的管事不对盘,我表哥说我力气大,就介绍我来这看门。你呢?来这有事?」大头用食指边挖鼻孔边往外走。
「我来找我弟耀祖。你有没有看到他?」
「耀祖?」大头忽然变得期期艾艾,挖过鼻孔的食指在短袄上擦擦。「不知道啊。我没看见他。你怎么跑这来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