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周子璋不会见你的。”黎箫说,想了想,又补充:“事实上,他谁也不见,自昨天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林正浩垂了头,凝望着杯子里咖啡与牛nai糅合而成的漩涡,半响,才低低地说:“真是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黎箫冷冷地瞅着他,扶了扶镜片说:“有些事情,怕是终生都不可能遗忘的。”
江临风坐在黎箫身旁,此时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想握住黎箫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被黎箫一下打掉。
林正浩苦笑着,迟疑了一下,问:“他,过得还好吗?”
“过得非常好。”黎箫狠狠地瞪着他,咬牙说:“这里人人都喜欢他,敬重他,附近的师nai们爱买他做的点心,小孩们喜欢听他讲故事,学生们最喜欢周老师给他们补习功课,爱慕他的女人从十四岁到四十岁,可以排满整条街。他在这里,做人做得不知有多开心,远远好过给人做狗,做奴隶,做玩偶,还要时时刻刻提防主人不高兴!”
林正浩猛地抬头,盯着黎箫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他的都是最好的,我是真心实意来对待他,我……”
“那么他怎么会离开你呢?”黎箫尖刻地,几乎义愤填膺地反驳:“我是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当我捡到周子璋的时候,他就像路边一条没人理睬的野狗,毫无生趣,遍体鳞伤,在医院足足躺了两三个月,直到现在每逢y-in雨天气,他的关节还会作痛,他的气管一定会发炎!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的事,可我知道,他昨天看见你,就像看到最可怕的梦魇一样!就这样你还敢说你对他好?周子璋那么善良温柔的人,平日里别人对他但凡好一分,他恨不得拿十分来还,他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就这样,你还能厚颜无耻说你对他好!”
黎箫一口气说完,尤自气得胸口起伏,江临风一边手按在他背部抚慰他,一边深深地看着他,浓墨般的眼睛里翻滚着未知的情绪。
林正浩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发抖,失神地问:“他,他受过伤,怎么,怎么会这样……”
黎箫眉头一皱,正想再骂眼前这个男人,江临风一把按住了他,悄悄说:“箫箫,别激动,骂人的话先这样吧,接下来交给我。”
黎箫看了他一样,终于不情不愿地闭了嘴,闷闷靠回靠垫。江临风微微一笑,对林正浩说:“林总,我家箫箫就是孩子脾气,认定周子璋是好人,一心护着他,对您失敬了,您别往心里去。不过他的话虽然难听,可有些意思在里边。男人嘛,尤其是咱们这样的,身边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即便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也不大放得下架子身份去对待,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误会。不过,我倒觉得,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与其后悔,还不如寻思怎么补救,不要错上加错才好,您说呢?”
林正浩还停留在周子璋曾受过重伤的惊愕与悔恨中,此时茫然地问:“补救,怎么补救?我要怎么做,子璋才会肯见我?”
“很简单啊,您别再干招周子璋恨的事了。您看,周子璋好不容易在这里重新振作,还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您现在突然以收回这里的房子来要挟他,不是把你们之间最后一点情份都消耗干净吗?您纵横商海,表现出来的雄才伟略那都是鄙人佩服的,怎么到了这情场上,倒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明摆着亏本的买卖呢?”
林正浩眼睛里亮起一簇火,放下咖啡杯说:“好,我把这送给他都行,只有他见我。”
“周老师不会见你的。”黎箫大声说。
“那么,我就把这改装成办公室、仓库、店铺,哪怕什么都不做,放着发霉都行。”林正浩微微笑着,语气坚定地说。
黎箫气红了脸,正要开口,却听到楼梯处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咳声。黎箫感觉站起来跑了过去,喊道:“周老师,你别下来,这个事我会处理好的。”
林正浩浑身一震,只见楼梯上一个匀称优雅的身影静静站着,一身漆黑的高领毛衣,一条普蓝的水墨牛仔裤,眉目如画,淡到无色的薄唇紧抿,眼睛深邃黝黑如两口深井,脸色苍白如初春艳阳下随时会消融的冰雪,不是日夜思念的周子璋,又是哪个?
“子璋,你,你终于是肯见我了。”林正浩狂喜,三步做两步抢上前。
周子璋条件反sh-e 地后退了一步,疲倦地闭了闭眼,声音低弱地说:“林正浩,这么多年,你也只剩下威逼利诱了。”
“周老师,别担心,我们不用怕他的--”黎箫急切地扶住周子璋的身体,感觉他摇摇欲坠,似乎强撑精神在说话。
“没关系的,对不起,累你担心了。”周子璋冲黎箫微微一笑,笑容美丽惨淡如将凋之花,他伸手轻轻抚摸了黎箫的头发,说:“乖,我想和这位林正浩先生单独谈谈,你去那边陪陪江先生好吗?”
“可是,可是--”
“我没事的,”周子璋柔和地说:“我想了一整天,有些事,避开是没有用的,还是尽早说清楚好了。”
黎箫还是很担忧,挪不过周子璋,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江临风身边坐下,眼睁睁单独留下周子璋跟那个危险的男人呆在楼梯处。
“别担心了,箫箫,我们这不是看着他们吗?林正浩不敢当众对他怎么样的。”江临风拉过黎箫的手,安慰说。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