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奶娘唬了一跳,忙念了一声佛,才道:“我的好福晋,这话可不能乱说。年家的丫头没福,好不好要出嫁了,叫水鬼捉了去了,这是年家自家说的,还能有假?年家太太可只有那一个闺女,咒谁也不能咒她。”
乌拉那拉氏缓缓点头,也笑自己疑神疑鬼,浑身放松了些。
“那嬷嬷说得没错,你做主子的,还不如下人有见识,愧也不愧!”一道冷硬的声音忽然响起,主仆两人一惊,就见四阿哥胤禛的黑脸在门外出现,也不知他听了多久。
四阿哥冷冷看了妻子一眼,也不进门,摔了帘子便转身离开了。
“……”乌拉那拉氏双目圆睁,哽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看他!那小狐狸精死了,恨不得给她穿孝似的!怨不得小狐狸精没福,受不起!”
第38章 清穿女的混战08
四阿哥甩手出了妻子的院子, 黑沉着脸大步向前院的书房走去。
他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却并非如乌拉那拉氏所想,是在为了嬿婉烦恼。
嬿婉虽美, 于他而言, 也不过是只见过一面的官家千金,文静秀美之外,再无其它印象。要不是她有个好哥哥,四阿哥甚至不会动心思去求她做侧福晋。
从稍解人事起,四阿哥身边就没断过女人, 贤惠的、娇憨的、冷艳的、妩媚的, 风情各异,早养刁了他的眼光,还不至于没出息到对一个小丫头魂牵梦萦。
他真正忧心的是国事。
在他身后, 他的心腹大太监苏培盛微躬着身一路小跑,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
要说谁是伺候四阿哥最久的人, 那人既不是端庄自持的福晋,也不是除死无大事的侧福晋李氏, 而是他苏培盛。
别看他只是个太监, 最卑贱猥下不过的人,可就因为身份低贱, 才要花更多的心思在主子身上, 以主子的喜为喜,以主子的怒为怒, 这才是他们的本分。
就因为太了解四阿哥了,他这会儿才连头也不敢抬。不是他说虚的,四阿哥一皱眉头,他就晓得他是嫌菜淡了还是茶烫了。就现在这个脸色,啧!谁说话谁撞枪口。
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没声儿的跟在四阿哥身后,一迈过通往前院的小门,就见廊下立着一位丽人。
那人着一身儿熨帖的橘红旗袍,袖口镶了白芽儿,双手交握于身前,小两把子上垂下的珠玉落在她沉静的脸颊边,更显出那饱满的玉白耳珠,尽管年岁不轻了,光滑的脸上却一丝细纹也没有,整个人就像一缕迎面而来的清风,叫人倍觉舒服。
苏培盛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暗暗琢磨着,这位怎么来了,她不是一向在她那小院儿里教儿养女,从不管外头的风雨吗?
见了这个女人,连四阿哥的黑脸都有了缓和,他不觉大步向女人走去。
女人柔柔地笑了笑,盈盈下拜:“奴才见过爷——”一礼未完,已被四阿哥托着手臂扶住了,“不必多礼。”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虽然不太成功,问道:“素心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女人正是府里的侧妃李氏,闺名素心。她微低头,似有羞怯之态,从身后的丫头那里接过一只白瓷小盅,抬头柔声道:“奴才见爷近日为了国事忧心过度,担心爷的身子,特地煲了参汤,给爷补补。”
她的声音虽柔,却不是那种刻意的柔情似水,而是不急不缓,宛如山泉一样沁人心脾的清澈,真诚又自然。
四阿哥的神情更柔和了。府里的女人虽多,最得他心的始终是李素心,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李氏为人谦恭克己,性子柔媚,叫他见了就喜欢。
要换了往日,爱妾这样关怀自己,四阿哥肯定也不管什么规矩,直接就让她进书房陪伴了。可今日他怀着心事,却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了。
他叫道:“苏培盛。”身后候着的太监立刻上前两步,双手抬起做出承接的样子,轻声道:“李主子?”
李氏特意来此,本是有事要问的,但看四阿哥的模样,便知今日是不能了。她微微一笑,将参汤给了苏培盛,嘱咐道:“这会儿还温热,喝着正好。”
四阿哥笑道:“素心,你先回去,等爷忙完了就去看你和孩子。”
“那爷多保重。”李氏不再多说,只飞快地用那双多情的眼睛睨了他一眼,深深行了一礼,便听话地回去了。
四阿哥叫她这临别一眼勾得心痒痒的,站在屋外目送她出了大门,才转身进门,恢复了冷硬神情,吩咐道:“请戴先生来。”
才跟进门的苏培盛赶忙应了一声,又出去派人请雍王府的幕僚戴铎,也就是四阿哥口中的“戴先生”。
戴铎很快就来了,他生得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头戴瓜皮小帽,垂下的发辫梳得溜光水滑,一进门便连连拱手道:“惶恐惶恐,王爷恕罪,在下来迟了。”
他虽这么说着,身上却不见一丝惶恐的影子,面上带笑,言语有力。
“戴先生不必客气,请坐。”四阿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甚至起身迎了迎,给足了戴铎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