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想了一想,不明白这位八妹找她是做什么,索性也不想了,点头道:“知道了,你瞧着八公主用过饭没?”
这个问题却不太好答,阿萝只好斟酌着道:“许是没有。”
“既然这样,你就去那边问问,叫她们把八公主的饭送过来。”陈媛知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既然说了没有,那八成就是没有,嘱咐了一句,就进了寝殿。
百福殿名为殿,其实是一处建筑群,公主们虽然按例都放在百福殿抚养,寝殿却并不是挨在一起的。
宫人们推开门,里头的少女立刻如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弹跳了起来,双手捏着衣角,怯怯的望过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泫然欲泣的惊慌:“……七姐。”
八公主母家不得力,自身资质平平,也不得皇帝的宠爱,至今都没个封号,但她平时并不是这么卑怯的脾气,陈媛疑心顿起,和声问:“怎么了?”走近后才发现地上碎了只珐琅瓶子,很干脆地碎成了几片,断口锋利整齐。
珐琅这东西是前朝官窑特产,相关的制作工艺已经在战乱中失传,已有的都是前朝所产,所以现在成了个稀罕物儿,品相好些的更是堪称有价无市。
她寝殿内摆的这只还是她生母童妃的陪嫁,价比等重的黄金,也难怪八公主会这么惊慌失措。
摔碎的瓶子旁还散着两三枝艳美的牡丹花,枝叶离披,配上此情此景,只是横生凄凉而已。见她不语,八公主的声音里都透出点儿哭腔,连声道歉:“七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这瓶子好,想用它供花儿,不小心给带倒了……”
陈媛心里确实不豫,只是忍着没带出来,小姑娘都吓成这样了,于情于理,她也不该再发火,何况为了个瓶子闹这么大阵仗,也是挺滑稽的。
她若无其事地笑道:“这值什么,不过是一件死物,你又不是有意的。手没伤着吧?”说着拉住她的手看了一回。
八公主嗫嚅道:“没、没伤着。”慢慢将手抽回去,低下了头。
陈媛只当她还在愧疚,叫了人进来收拾瓶子,分派道:“这瓶子送到营造司去,叫匠人打几个铜钉贴层金箔补好,再找个瓶子把这花儿养起来。”
宫人们领命,不多会儿就包了瓶子碎片出去,散在地上的牡丹花儿也被供在只白玉瓶里捧了过来。
“这下好了吧?快别难过了,”陈媛对着梳妆镜一样一样的卸首饰,见她坐在绣凳上,仍是愁眉不展,心知有事,便问道,“有什么事儿急得这样,都等不及我回来通报就自己跑过来了?”
八公主并不答,端坐绣凳上,眼风扫了下侍立的宫人,垂首似是有些难堪,轻轻道:“还请姐姐屏退左右。”
陈媛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对于她认可的人,比如姐姐文英,那是怎么亲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在面对没有被她划分到那个圈子里的人时,就完全是另一个标准了。
听了这么突兀的话,她先是想,我们有那么熟吗?然后就下意识掂量了掂量双方的武力值对比,发现自己一个可以对付她十个不费劲,果断挥退了宫人。
寝殿的门被关上,室内的光线骤然暗了一块儿,陈媛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别过脸去,断然对突然捂脸抽泣起来的八公主道:“有事说事,别哭!”
八公主抽抽噎噎的说:“七姐,你就让我哭会儿吧,除了你这儿外,我也找不到地方哭了……”
她哭得伤心,只是不肯明明白白说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哭,陈媛最见不得人没主意,心想你要哭就哭吧,我也不劝你,就自顾自托着腮打起瞌睡来。
八公主被噎住了,一时心里有点儿怨恨,心想,我原当她是个好人,不想也和别人一样是个没心肝的。一个人哭得没意思,倒渐渐收了泪。
“不哭了?”陈媛一睁眼,就见她手里握着帕子在拭泪,便闲闲问了一句。
八公主咬了咬唇,硬憋回涌上来的泪意,泣声道:“七姐,你素来知道我,没人疼没人怜,有个娘和没有一样……”
正当豆蔻的女孩子露出哀怨神情来,自然比半老徐娘要可爱得多,陈媛很有耐心地等她说完,总算听出一点儿眉目:“你是担心自己的婚事?”
遭她一语点破,八公主顾不得羞窘,连忙点头道:“正是!泰阳妹妹有了心仪之人,定是急于出嫁的,可长幼有序,七姐和我还没有定亲,哪里轮得到泰阳出阁?我不怕别的,只怕母后娘娘……”
“怕母后娘娘情急之下,给你胡乱找个人家嫁了?”陈媛善解人意的接话,换来她一阵猛点头。
陈媛无语,这就是她不爱和八公主交往的原因,这姑娘模样不错,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好使。
她默了半晌,才在她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的注视下勉强道:“不会的,公主出嫁自有定例,况且母后娘娘素来慈爱有加,看人的眼光也准,绝不至于误你终身。”
她自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然而八公主依旧是稀里糊涂的,连连摇头,嘴里念叨着:“她怎么会对我好,我又不是小九,她巴不得我倒霉……”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念叨得几乎魔怔了。
陈媛在心里直皱眉,想了想,放柔了语气,缓缓地说:“你急什么,咱们皇室公主出嫁的岁数向来比民间的女子要大上几岁,如今民间女子十五及笄方出嫁,咱们只有更晚的,小九今年才十四,就是定了亲,也要过几年才成婚,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