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远离东方国度,远离骞骞的地方, 他竟也能笑得如此动情。
六个月来徒有其表的沉默,被打破了, 江羽骞关上灯,躺在被窝里给小疯子絮絮叨叨地发了段语音——
“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就剩下沙发还没买,等你回来咱俩一起去选,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生活怎么样?”
五小时的时差, 江羽骞这边是晚上八点, 周皓那边还是下午, 正是在医院上班的时刻。
这段发出去的语音, 直到夜里十一点,江羽骞才等来了回复。
“这边很好。”声音里充满蓬勃的朝气。
江羽骞还没睡, 他握住手机,紧张地在脑海里苦想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那,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啊,暂时还没确定。”
江羽骞的心沉了又沉,“你在那边,想不想家?”
此家,大概是指两人之间特定的家。
周皓听出了这人话里的意思,他手打了一行字,“当然想啦。”
江羽骞被喜悦填满了心,他实心实意地用手机键盘也打下一行字,“我也想你。”
断联了半年的两个人,紧凭几句简短的对话,又给结成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半年前的那场不欢而散,似乎也在无形中破除了。
江羽骞首先结束了对话,他躺在床上,怀里搂着黄色的皮卡丘,精神抖擞,快活得一点困意都没有。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江羽骞都会给远在他国的小疯子发去消息。
他过于老实了,别说夸张点的黄色荤话,就连那些讨爱人欢心的小甜蜜,他都学不会。每日问的话,不过就是今天天气怎么样,或是近况如何,没有其他多余的花样。
周皓只要一想到,这人沉闷的男人搜肠刮肚地想把话茬一个一个接下去,他的眼前总能浮现起江羽骞焦头烂额的严肃表情。
又好笑又令人动容。
年后正月里,江羽骞妈妈给他安排了场相亲,对方是位律师,家庭关系也比较简单,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干部。
江羽骞事先并不知晓,等他回到御园,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再看看他母亲的局促眼神,他就什么都懂了。
他转身就走,最后这场无厘头的相亲被闹得不欢而散。
半个月之后,他家里人都知道了他跟周皓的事,用他爸爸的话来说,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丢人现眼。
江羽骞也是拧脾气,什么也不说,缄默其口。气急的江父在书房没忍住,顺手拿起书架上的一只花瓶朝他砸了过去。
花瓶从江羽骞额角掠过,那一块被撞得青紫,混着血迹。江母在门外,听见这里头的“砰咚”巨响,赶紧推门进来,这才看见儿子脸上挂了彩。
“江书年!”江母眼睛里全是润湿的戾色,她对着自己丈夫的胸口砸了一拳。
她走过去查看儿子的伤口,又气又心疼,“羽骞,你这是要逼死妈妈啊。你从小到大,多乖的一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伤妈妈的心?”说着话,她这泪就潸然落了下来。
江羽骞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连脸上的疼痛都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松动。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江父用颤抖的食指指着江羽骞,责问江母。
江母一看儿子脸上的伤痕,心里的气全往江父身上撒,“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教!还轮不到你来打!”
“行,你来教!你就把他教成这个样子!?”
江母横了眼江父,把江羽骞拉离了书房。
他们下了楼,在楼梯口说话。
“羽骞,爸爸妈妈都老了,管不动你了。但你要知道,妈妈永远都是为你好。”
江羽骞始终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江母无奈地看着自己一直沉默的儿子,知道他在抗争,也了解这件事她是左右不了的。
“羽骞,妈妈求你了,你能不能替爸爸妈妈想一想?”
“妈,我真的,很喜欢他。”江羽骞用一种疲惫喑哑的口气说。
“那个男孩子我见过,他有什么好?羽骞,你就是太小了,什么都没理清,你就一头扎了进去,还以为这是神圣的爱情。”
江羽骞僵滞着脸,没有回应江母的话。
许久,江母叹了口气,说,“今天就睡家里吧。”
江羽骞扭过头,对上江母无可奈何的目光,“妈,我不是小孩,我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
江羽骞拿起自己的大衣外套,离开了这栋房子。
回到家中,江羽骞给自己下了碗面条,他就坐在餐桌边,举起筷子吃着碗里冒热气的面条。这时候是夜晚七点,小疯子还没到下班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