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士兵便纷纷说了这六人的去处,还有一个甚至在窑子里,彻夜未归。
董六让丰旭记录,这些交代同僚去向的,每人赏银十两,挨十军棍。
士兵们面面相觑,董六给他们解释,“赏银十两,是你们三个月的军饷,我言出必行,罚十军棍是你们出卖兄弟,背信弃义。军法面前,兄弟之情,如何取舍,各位自己斟酌。”
有人不服,站出来道:“千户大人刚刚没说要罚十军棍。”
董六眉毛一挑,“所以你是见利忘义了?”
那人道:“军法面前,无兄弟情义,所以小的将他们供出来了,他日有人投敌叛国,小的也必将舍身阻拦,让他们踏着小的尸体去投敌叛国。但是千户大人诓骗众人,让他们吐露兄弟的下落来领罚,这实在于情于理不容。”
董六笑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凌十四。”
“十月四日生的?祖籍江西丰城,年二十,家中行四,我可有说错?”
凌十四略微吃惊,但是朗声应是。
“你仗义执言,刚正不阿,本官十分钦佩,赏银一百,领百户。但是你没有劝阻同屋兄弟,让他们无视军法,这个兄弟当得不行。战场上的兄弟,当相依为命,与子同袍,与子同行,你不能劝阻在先,出卖兄弟在后,打二十军棍,你可服气?”
“服气!”
董六一招手:“打!”
打凌十四军棍的时候,其他人纷纷领了十军棍,打完了,董六命令他们出去找失踪的六名同僚,申时以前必须回来。
申时的时候,五名士兵终于都给绑回来了。
这五人罚饷一月,领三十军棍,禁闭三日,期间只供应水,不给粮食,出来以后到各营打扫茅厕一个月。
董六站起身,伸伸懒腰准备打道回府,留下惜玉继续操练这些兵。
凌十四刚刚被叫出来提拔为百户长站到董六身侧,此时就忍不住提醒董六,还有那个在逛窑子的没找回来。
董六拍了拍脑袋,“哦”了一声,仿佛刚刚才想起来似的,“找到了,就砍了吧。”说完准备拂袖而去。
又有一名士兵见凌十四拔尖冒头虽然挨了军棍,可一下子就升了百户,于是决定效仿他,站出来向董六提议,既然迟到的都要挨罚,那么他们这些守时讲信的兵是不是应该有赏。
董六冷笑,操着沙哑的嗓子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身为朝廷的兵,每日里操练是应当应分的,准时到校场来还要额外领赏?”
那兵卒便被问得噎住了。
千户大人走了,留下他身后那个冷面俊俏的侍卫继续操练兵众。
董六说的是“找到了,就砍了”,那名逛窑子还没回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兵,而是董六下面的一位百户长。他的属下找到他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今日校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心中先是一慌,随即揣摩了董六的意思。
“若是没找到,那就不用砍了吧?”他自言自语。
当然也不能当逃兵,说没找到是缓兵之计,他当即让属下提了银票和厚礼去白水镇找董六,求千户大人网开一面,自己则躲在窑子里闭门不出,继续喝酒吃肉嫖-女人。
那些去白水镇董六家里找嫂夫人送礼求网开一面的,没见着苏铭玥,只见到了怜香采莲二仆,她俩隔着帘子问苏铭玥要不要收下。
苏铭玥在帘子后面道:“我家相公的事我不敢定夺,你们等他回来再说。”
这几人哪里敢等董六回来,扔下礼物就跑了。
怜香点着银票拿给苏铭玥,“这才第二日,就开始行贿了。”
苏铭玥没接:“别给我,赶紧拿去嵩城军营找六爷,让他定夺,别过了夜。”
怜香领了命,这便拿了银票和礼物跑去营里找董六。其时董六正在营内长官的议事厅里与李明堂喝酒吃火锅,他接过银票听怜香把经过说了,忍不住拿自己的无名指按了按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上午托大随口给营里的兵们许了赏银,正愁这银子从哪里来呢,这不,银子就来了。哟,还不少。”
李明堂也接过来看了看,“这位百户大人,家境颇为殷实呢。”
“嫖的是私妓,可比军营官妓费银子多了。”
李明堂道:“你真把这钱当赏银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