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在扬州的二当家,听闻我被蒙古人掳去了,恐怕早卷了我的家财自立门户,还会花钱赎我回去吗?”梁玄琛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赫巴鲁尴尬地点点头,“我听说你跟雁门关的守将颇有交情,我这里无粮无草的,开春之后想去关内借一点,届时不如你帮我去开关门?”
梁玄琛眼皮一抬,道:“我跟哪个雁门关守将有交情了,说出来听听,真要有这么一号人物倒可以试试,就看人家肯不肯听我的话了。”
那日松凑到苏赫巴鲁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苏赫巴鲁又道:“你在关内还藏了一万石粮食,这些粮食的下落呢?”
梁玄琛道:“粮在永平府,你早放我走便罢了,如今这么久过去,早让朝廷给收缴了,便是不收缴,陈年粮放在仓库里,也让硕鼠吃得差不多了。而且粮在关内,你不放我回去,我怎么给你送粮过来。”
苏赫巴鲁道:“我放你回去,你还会乖乖给我送粮过来?我让你写信给靠得住的人来送粮。”
梁玄琛索性耍起了无赖,“我孤家寡人一个,手底下那些二当家三当家的个个恨不得夺了我的家财,平时我有钱有权弹压得住,现在我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他们是巴不得我死了。”
苏赫巴鲁有点不耐烦,转身对那日松用蒙古话道:“杀了算了。”
这话梁玄琛、苏铭玥和怜香三人倒是都听懂了,怜香手指按在袖中刀片上,只脸上不动声色。
那日松有点不高兴,不同意就这么把人杀了,类似的对话已经上演了无数遍,正说着,外面崔妈妈突然哭哭啼啼跑过来,说是有蒙古兵把韩允浓抱走了。
苏铭玥一惊,吓得赶紧要往外跑,被梁玄琛拉住了。
“别慌,我们一起去看看。”说着梁玄琛回头向那日松的方向道:“那日松安达,你也来,好歹帮我们管束一下这些强盗兵。”
两人跑回住的帐篷,果然一个蒙古兵怀里抱着韩允浓,小女孩此时没了妈妈,又被挖出暖融融的被窝,早吓得哇哇大哭。
“你们干什么?”梁玄琛怒道。
那蒙古兵嘻嘻笑道:“我喜欢这个小丫头,跟她玩玩而已。”
“这小丫头又不是你们家的,还给我!”梁玄琛向前伸出手去,一手握紧白玉紫竹杖正要发作。
那蒙古兵吃过这竹杖的苦头,便往后退了退,抱着韩允浓飞也似的跑远了。
跑出老远,蒙古兵喊道:“想要回你家姑娘也可以,让你老婆跟我睡一觉,要不然今夜我就把她丢到草原上喂狼!”
苏铭玥脑袋里轰得一声炸开,怒道:“你有本事丢了她去喂狼,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怜香已经准备扑上去,只是有些投鼠忌器。
梁玄琛回头对那日松道:“你管不了你的属下,还是不想管?”
那日松沉下了脸,对那名蒙古兵道:“快把孩子还给人家。”
蒙古兵道:“这是大可汗的意思。他拿不出钱来,咱们先糟蹋了他的漂亮老婆,看他是不是还拿不出钱来。”
梁玄琛道:“你们便是把我三个老婆都糟蹋了,我也拿不出钱。”他回头又对那日松好言相劝,“安达,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一样财宝献给你,但是只能给你一人,你要保障我三位娘子的人身安全。”
那日松眉毛一抬,凑近了道:“什么?”
梁玄琛低声道:“苏赫巴鲁的人头。”
那日松一惊,“你好大的胆子。”
“别说你不要。”梁玄琛失明的眼睛里似有寒光闪过。
“敢问你一个瞎子,怎么献给我这样宝贝?”
梁玄琛笑了,他果然是要的。“还不赶紧让那个人放了我女儿,我们到帐内说话,这地方冻死我了。”
那日松便训斥了那名蒙古兵,果然没两下蒙古兵禁不住他的恫吓,把孩子扔在了地上,苏铭玥和怜香赶紧扑上前把女孩抱进怀里,小姑娘“阿娘……阿娘”地喊个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回到梁玄琛简陋的帐篷内,那日松小心地让手下在外面把风,又打发女人和孩子们到后面去,这才开始和梁玄琛密谈。
“你怎知我想要苏赫巴鲁的人头?”那日松面色不善,他自诩平时伪装得很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包括梁玄琛在内。
梁玄琛幽幽道:“苏赫巴鲁不过是一介莽夫,怎么可能统一蒙古全境,然后挥师南下入主中原呢?你们黄金家族想要恢复往昔的荣耀,只有凭借你那日松汗的智慧才行。你不想平了女真,灭了瓦剌,扫除鞑靼?”
那日松道:“杀了苏赫巴鲁,我取而代之,女真人跟他结盟,他们第一个跳起来,南朝跟苏赫巴鲁缔结了盟约,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梁玄琛道:“女真人和苏赫巴鲁又不是亲兄弟,不会来替他报仇,至于南朝,我朝中有人自会向汉人皇帝上奏折,劝他们再与你缔结盟约便是。倒是今年瓦剌和鞑靼频起冲突,你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趁他们鹬蚌相争,你黄雀在后,以后想统一蒙古就难了。你让苏赫巴鲁西征,你看他同意了吗?他只想干土匪的营生,南朝关防松懈就南下抢一笔,瓦剌和鞑靼比起东边来,根本草都长不好,牛羊也不肥,他不想去。解决他,取而代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日松沉默了。
梁玄琛又道:“杀苏赫巴鲁,你当然不方便出手,但是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