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安好?”
让辽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刚刚袭击他们的商船此时已经擦肩而过,顺流而下,迅速远去。狂风暴雨,茫茫水色中,他看见那边船尾有好几柄油纸伞颤颤巍巍顶着风雨撑开,伞下有男子着明黄色,戴金冠,负手而立,前面跪着一圈人,显然在复命。
他简直能听见那一声,“皇上恕罪,臣救驾来迟。”
那名男子突然转过身来,隔着风雨遥遥望向这边,可不就是惠文帝!
只惊鸿一瞥之下,油纸伞就挡住了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他离开船尾进入舱内。
“不好,惠文帝和徐太后不在房内!”有人来报。
辽王一抬手,照着那小兵的脸上猛然一推,“给我全速追击!”
这边是官船,那边是商船,自古官商勾结,官为上,商为下,优势还是在辽王这一边。雨横风狂,不多时官船就要追上商船,辽王吩咐弓箭手准备,照着那艘商船就招呼上去了。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船舱内又传来打斗声。
“怎么回事?”
“是燕王妃,她还没走成!”
辽王气得七窍生烟,燕王妃就是来迷乱军心的,她派来的船攻击了他们,自己则在船上制造动静里外接应,好让惠文帝趁乱逃走。他的人顾得了头顾不了尾,要应付船外的攻击,看守船内的惠文帝就大意了。
这船上分明有她的内应,不然她怎么能知道徐太后见惠文帝改在船上了?
布局周祥,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报,有人见到徐太后了!”
“报,惠文帝在船上!”
“用你多说?!惠文帝跑到那商船上去,辽王殿下正在追捕!”
“我是说,惠文帝还在我们的船上!我亲眼所见!”
“什么?怎么回事,我明明瞧见方才那商船上的是……”
下面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兵分了几路,船上好像到处在抓人,又到处抓不到,个个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辽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令停止追击商船!
的确是调虎离山之计,只不过并非刚刚,而是现在。
因为梁冠璟还在船上!
商船引他们追击,是为了趁乱让所有人到甲板上来应战,以至舱内兵力空虚。可不是,刚刚那么混乱的情形之下,那娇滴滴的少年皇帝怎么就能泅水而行,迅速地游到那艘商船上呢?在他看到对面商船上的假惠文帝之前,围在官船周身的小渔船只有靠拢的,并无离开的,他瞧得真真切切。所以乍一见到惠文帝只觉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小皇帝竟然跑了?他分明没有看到。
这是不可能的。再说徐太后也没有一起上商船,小皇帝怎么会丢下半老徐娘?那么真皇帝还没走得成呢!他还在船上!
刚刚真是大意了,被对方蒙骗住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辽王即刻下令,全力寻找惠文帝,不要去管那让人头痛的燕王妃了。她和那几名侍女身手敏捷,手持的也不知是甚利器,只见寒光凛凛,耳旁只如轻风拂过,下一刻脖子一凉,登时咽喉处被划开了口子,鲜血喷涌,立时倒毙,就这样已经折损了他好多亲信卫士。
他以前只远远见过几次燕王妃,知道她征战沙场,杀伐谋断,帮着燕王打了不少胜仗。但到底女流之辈,阵前杀敌,八尺红缨枪敌不过偃月刀流星锤,她使不惯太重的兵器,所以另辟蹊径,燕王妃长于骑射,百步穿杨,这是早有耳闻的。只不知近身格斗,别人还念她身娇肉贵,心慈手软,她早已快如闪电,一招致命。加之船舱内十分狭窄,通道阡陌曲折,也不适合士兵大开大合的打斗,刀剑于她,倒是占不得半分便宜了。
眼下士兵们只不要碰见她这个煞星就好,就是碰见了,也要远远躲开。
辽王命令封锁全船,要一间一间地搜,把船翻个底朝天,定能抓回惠文帝。
“找到了!找到了!”
果然没搜多久,便有卫士来报,找到惠文帝和徐太后了,两人相携躲藏在一个小小储物间里,想趁乱逃走。
辽王亲自跑过去确认,只见惠文帝头埋在徐太后怀里,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他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胸腔内,还好还好!此时风雨过后,云开雾散,长虹贯日,大势已去。
接下来么,若能抓捕了燕王妃,就算锦上添花了。只是经过此番大大小小的折腾,别说卫士们忌惮燕王妃手中的利刃,便是辽王自己都有点乏了,要捕获燕王妃,必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筋疲力尽地倒回休憩的软榻上,他挥挥手,“给我看好小皇帝。”
陈春和在旁边冷眼看他,“殿下,你叫他小皇帝?”
“有什么不对吗?”
“你真的要勤王靖难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辽王已经很累了,这时候没心情和陈春和扯皮,“至少,我不希望惠文帝死,不像燕王夫妇……”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陈春和拂袖而去。
辽王怒道:“你去哪里?”
“回去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笑话,你以为燕王还能饶了你?”
“我背叛了他,他要杀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不光会杀你,还要诛你九族,你想好了!”
“自我叛了他之后,他已经诛了我三族。”
辽王冷笑。
陈春和还是离开了。
辽王坐在那里,越想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