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许多人都看得痴了呆了。
再无人关注其余修士怎么竭力拼杀,他们不自觉间目光齐齐汇集,全都想看楚衍如何潇洒自在地破关而出。
灵山大典当真非同凡响,不管何人都非普通之辈。哪怕是看起来最弱的楚衍,亦有这等了不起的心性修为,竟让他们升起一丝感慨之意。
之前的鄙夷已然化为微妙好感,好似他们每个人都是楚衍,只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与机缘。
他们不由自主期盼楚衍破关而出,带着希冀与期盼。看他一骑绝尘沉然若水,就仿佛是他们也跟着风光肆意了一把。
眼看楚衍就能夺得头筹,谁想突然之间,却生出了这种变故。旁观的修士们都不由一颗心捏起,心中感受十分矛盾。
他们既盼望楚衍能够顺利反击,狠狠扇偷袭他人的卑鄙之人一巴掌,又古古怪怪地希望,楚衍在此落败也就可以了。
毕竟他无根基也没底气,一碰上真正厉害的修士就要被打回原形。楚衍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倒也算情有可原。
怀着这样矛盾的念头,山下几千名修士握紧拳头呼吸不畅,仿佛比山上的楚衍更紧张些。
避无可避的多重攻击,有秩序有分工,也是计划缜密。哪怕是段光远碰上这种棘手情形,也会狼狈不堪。
凌厉拳风已然到了楚衍面前,而他的刀光也同样到了,笔直径自地向下斩去。绯红刀刃划出一道笔挺又倔强的线条,不懂变招更不知后退。
向下,再向下。不服输不放弃,是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还是不肯后退的满腔孤勇。
孤勇无用,看似又太过愚蠢,可还是光芒耀目太过动人。于绝境中绽放的桀骜,才让人感慨不已。
少年柔美眉目都似被这道绝艳光芒照亮,星辰在眼寒光在眉。他纤细手指牢牢握住了刀身,刚才那抹微笑还在唇边。
接连三重拳风带来的森然威势,被这固执又不懂变通的一刀而骤然斩断了。
连带着劲风与暴虐灵气一同断裂,无头无尾茫然无措。那条即将破土而出的巨龙,又被这锐利刀光不由分说斩去头颅,血肉经脉节节寸断。
隆起的地面又重新低缓下去,狰狞裂痕反倒加深了许多重,似密密麻麻的蛛网蔓延开来。
呜呜声响还在耳边,搅得人心烦意乱无法可想。忽然之间,整个世界都沉寂了,时光都似放缓了千百倍。
一滴水从天空降落地面,都能用肉眼看清它徐徐下降的轨迹,执着地下降再下降,直至最后坠落在泥土中,晕湿一小片地面。
下雨了,天空竟在忽然间下起了雨。
体修蓦然间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竭力睁大眼睛,眼睫合拢再张开的一瞬,他整个人已经倒退着向后倒了下去,接二连三撞碎了许多棵树木,沉闷破裂的声响这才传来。
那一记刀光实在太致命,让人猝不及防间就落败了,甚至看不清轨迹也分不出招式。
体修挣扎了刹那,他还是颓然地坐了回去,又吐出一口血来。他胸口如遭重击无法喘息,口鼻间尽是血腥气。
胸前赫然一道伤痕袒露,深红血液不断渗出,差点就击碎了骨头。体修惨然地注视着地面,满是后怕与惊惧。
若非他不是体修,若不是灵山大典上不出人命,他早被这道刀光一斩两半,都无任何侥幸。
果然能到灵山大典决赛之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哪怕是看起来最无用的楚衍,随意一刀都有如此威势。
他又缓缓抬头,看着那少年轻快敏捷地又三刀挥出,流畅利落毫不费力。
一刀蛮横地撕扯开包围他的蓝色光芒,第二道与近在咫尺的剑光死磕一下,第三道就已逆卷袭来反守为攻。
楚衍动作并不快,每一刀挥出的时机却都恰到好处,霸道蛮横地灭杀一切。
那样秀气又无害的一个人,那样一把单薄艳丽毫无威慑力的刀,却有如此威势如此能为。
灵气一重叠一重,旧力未尽新力就来,无穷无尽如海潮似波涛。
大概这少年每一寸经脉中,此时都运转着他人三倍五倍的灵气,不浪费亦不挥霍,由此才有这惊艳世人的三刀。
到底是太上派修士,自有秘法传承非同一般,这应该是其门派秘传的《虹卷真诀》吧?
他们之前只看出楚衍筑基一层修为,灵气浅薄并无长处,因而下意识低看他一眼。
没想到楚衍一动起手来,就如长虹吸水涌向天边,是猝不及防的暴虐与可怖。
体修隐约看出了端倪,他虽然只能颓然可怜地半躺半坐,一时半刻都无法站起来。
好在楚衍没有那等斩草除根的想法,也没狠辣记仇地补上一刀,由此他才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之前和体修一起埋伏袭击的两名修士,显然也是猝不及防。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维持着微妙的气氛,也许是事发突然不知如何应对。
危机褪去之后,楚衍也没收刀。
他指间轻轻夹着那把刀,就像握住了无形的晚霞余晖,那抹红就安安静静凝在他手中,停止不动乖顺无比,根本没有刚才的暴虐肆自。
少年似是真苦恼了,他遥遥对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问话:“不知我何处惹怒几位,竟让你们联手对付我。”
“我明明很低调啊,少说话也没嘲弄谁,难道是我天生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