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冷笑。
——是吗?卡尔医生。
我们三人特意没有骑马,步行前去查探,但仍一无所获。守卫队长什么都写在脸上,还问我们为什么一副不着急的样子,烦得连黑钢都开了金口,说那他可真是想错了。
眼看又快走到城堡,正待我们准备回去时,前方一个人影再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依旧是克罗沙姆。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浑身湿透的克罗沙姆,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我们,我则玩味地看了一眼黑钢。
——他比你厉害?
——胡扯。
他斜我一眼。
“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这里的人们是不会接近城堡的!”守卫队长说道,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们三人互相看看,只得再次佩服他的智商。正因如此,能在这个多事之秋的白日,明目张胆下河去城堡的人……
“我还想再确认一件事。”
……
小狼从镇长那里要来了失踪孩子的名单。
看起来就像上次看史书一样边走边看,但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个中不同。果不其然,上次低头看书却仍能集中精力感应、并躲避障碍的小狼,这一次轻易被脚下绊倒,一下摔进了雪地里。
他心不在焉。
“别急,”黑钢把他从雪里拎了出来,“否则看得见的也会变成看不见了。”
我弯了弯唇角。其实黑钢这个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刀子嘴豆腐心,对人好时总是不习惯看人的眼睛,这次也是被摩可拿调戏。我却莫名觉得今天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黯然,就像那教训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我眨眨被雪地映得有些刺痛的眼睛,最近似乎格外敏感——是因为这雪的缘故吗?
——这像是故乡的,雪吗?
接着我们走到一户民居前,从窗内可以看到卡尔医生正给孩子诊病。我们不由驻足多看了一会,而就在卡尔医生诊治完毕的片刻间,那个孩子突然眼神空洞地走到窗边。
“黑鸟……”
而天空中,只有灰得发白的积云。
……
后来,小狼以寻找伤药为由进去卡尔医生的房间。
再后来,一切都如我们所料。
不得不说这卡尔下得一手好棋——先是以医生身份取得镇上人们的信任,之后去找原本就打算免去地租的克罗沙姆洽谈以“争取”免租的机会,催眠以令孩子们自己步入陷阱,凭大雪以掩去痕迹,凭水闸以控制水流、过桥进入城堡,还散播传说以将责任推给早已不在人世的公主,若被查得久了,再推给我们这几个外地人,最后还能称自己是被欺骗,以一副圣母的姿态收场。
步步好棋,招招高明。
但他会下棋,不代表我们就不会使诡计。小狼故意向他透露克罗沙姆先生是犯人的假消息,这正中他下怀,而摩可拿踩高跷假扮孩子,他果然坐不住便追了上来,却直到小狼拿出诊疗记录与失踪名单对比的铁证,才终于承认。
小狼又对比了被卡尔借过的史书与克罗沙姆先生的史书,前者少掉的几页正是城堡之中奥秘的详解。
人赃俱获。
走投无路的罪犯只剩逃跑这一条路。几步踏过河上——水下不深处的石桥,平日里想来是通过上游的水闸来控制,我和黑钢去看时发现了最近使用的痕迹。小狼事先留下一手,让摩可拿在卡尔脚上撒了荧光粉,心思缜密不由让人刮目相看。
事不宜迟,我们也踏过石桥追上去。表面看上去已成废墟的城堡,地下室里却整洁完好,我们走下去,下面居然有许多放满小床的房间。但此时无暇有他,卡尔发现了荧光,鞋子丢在了这处,却没有时间消除孩子们的脚印,我们顺着脚印追过去,不一会便听到了小樱的呼声。
“小樱公主!”
小樱怀里抱着羽毛。但匕首架在小樱脖子上,我们一时也不能轻举妄动。卡尔医生脱去慈悲的面具,露出可怖的嘴脸——原来曾经的公主是用羽毛救了孩子们!
那么我们一路追来时看到的那些床和玩具便都有了解释。守卫队长提出国王和王后暴毙的疑问,小樱却在这时突然出声,眼睛望向虚空,似乎正在和谁说话,但那里的确空无一人。
“我没时间听你和幻影说话!”
卡尔医生突然挥刀,小狼眼疾手快,飞身过去用身体护住了小樱,自己却伤到了肩膀,好在伤口不深。却是祸不单行,远方蓦然一声巨响,我和黑钢同时反应过来。
——水闸!
老旧的水闸再也不能阻止汹涌的洪流。地下室首当其冲,不过眨眼的工夫,失了约束的洪水猛兽便已至眼前。我们与小狼那边站得远,洪水冲垮的砖瓦横在中间挡住去路,小狼当机立断要我们先走。
“我们一定会离开城堡的!”
少年的声音一如曾经那般坚定,我与黑钢对视一眼。
“……走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