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着陈令不知道在哪摘来的果子,卿洛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 下巴抵着下臂盯着窗外发呆。而陈令则蹲坐在车厢的一个角落, 望着卿洛的隐约可见的鼻尖儿而发呆。
“陈令。”
“嗯?”
坐直身体,陈令往卿洛身边凑了凑, 见卿洛没有回过头来的意思,便在原地定住,不敢再靠的更近些了。
“我理解你……”
“正邪不两立, 师命难为……所有所有, 你的难处, 我都能想到,都能理解。”顿了顿,卿洛继续道:“可以理解,我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很小气, 做不到轻易原谅。”
“因为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的话,我不会对你动手,你能明白么?”
沉默一会儿,才听陈令低声应道:“嗯。”
抿了抿嘴唇,卿洛的背颓下去,懒懒地趴在自己的手臂上。
卿洛承认,开始对陈令动过杀心,没有对陈令动手也是精心算计之后做出的决定,他也确实是存了陈令利用的心思,乃至于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对陈令的所有的好以及对陈令的所有帮助,都有一部分是因为陈令是主角,有主角光环。
然而也不能否认,陈令确实是自卿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重要的人,甚至可以说,陈令是他活了两辈子最为信任重要的人。
虽然初见陈令时试探怀疑,可断崖下陈令的照顾和迁就着实打动了卿洛。
前世就有人说受伤病痛中的人会更加感性多愁善感些,若是想要追求一个人,脆弱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无疑是攻破其防线的最佳利器。
上辈子没人有机会这种方法追求过卿洛,他自然体会不到这句话究竟有多么深刻。
这辈子却阴差阳错之下被陈令照看了一把,尽管并非追求,却也足以让卿洛感动。
浑身上下不知多少处伤,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肋骨的折磨,喉咙艰涩开口困难,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要使上吃奶的劲儿……
那种无助痛苦,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悲哀,在沉默和寂静中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卿洛至今连回忆都不想回忆一下,恨不得就此掩埋起来,永远不再提起。
那时候,卿洛唯一的依靠就是陈令。两个人,一个内力全失,一个半残,在渺无人烟的山崖下面艰难求生。
卿洛明白,就算陈令的主角光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从天上直接掉下食物来,就算兔子撞死在陈令面前,也得是陈令面前有棵树的情况下。
陈令从未同卿洛抱怨过什么,只是每日一口一口地给他喂饭,费尽心机地找些更有营养的食物给他补身体,尽心尽力地为他换药按摩。
那种情况下,卿洛就算再过自私无情,也不可能不感动,不可能不动容。
最是无情也最是多情,卿洛将自己能够付出的全部信任都给了陈令。他相信陈令不会出卖他,所以就算从未叮嘱过陈令什么,也不担心陈令会向宗门泄露【紫烟谷】的消息;他相信陈令真心待他,所以尽力理解陈令的所作所为,并不怨恨陈令在武林大会出战,也不埋怨陈令攻打【紫烟谷】。
真正伤害到卿洛的,是【紫烟谷】那一战陈令所说的:“他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
卿洛忍不住笑了,若不是当时伤势不允许,他几乎要仰天长笑了,笑他自己自作多情。
无论陈令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说出这话来,也无论陈令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对卿洛来说,都不重要了。
若是一个人都不愿意承认与你熟识,无论是何原因,你都不能奢望你在他心中有什么位置了。
那一刻,卿洛意识到,他和陈令之间,不仅仅是正邪不两立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深壑,而门派之别不过是最过浅显的表面。
卿洛可以谁都不在乎,只要陈令,只同陈令在一起;而对于陈令来说,卿洛只是他想要的小小的一角,他想要的觉得更重要的还有更多。
卿洛自私得恨,他接受不了自己全心投入后的付出只有那么一丁丁点。他愿意付出,是因为他相信对方会给他更多,只有对方给了他更多,他才会愿意付出更多,然后循环下去。卿洛相信,唯有如此,才会建立一段坚不可催的关系。
没有付出而出现的无缘无故的爱或者恨,都是不可靠的,任何一段感情都需要双方的悉心培养和浇灌。
【紫烟谷】一战让卿洛精心培育的小苗苗‘嗖’的一下就枯萎了,尽管难受,尽管心痛,卿洛还是将这株细小的幼苗连根拔起,远远抛弃。
就像疮疤,如果不根除消灭,只会烂的更深更痛,倒不如长痛不如短痛。
卿洛将果子全部啃完后,车厢彻底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嘎吱’声。
“卿洛,我喜欢你。”尽管卿洛一直趴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但陈令知道他没有睡着,能听见自己的话:“我想和你有一段新的、不一样的关系。”
“我其实想说很多很多,可我思考了一下,还是等以后你想听了我再讲给你听。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顿了顿,陈令继续道:“我不会再放弃你了。”
卿洛忽然回过头来,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陈令,眼珠滚动着将陈令整个人都扫视了一边,眉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陈令有些不知所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