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凝看他的表情纠结得很,分明正在挣扎着是否也下班。没有理会手下,冯子凝拿上车钥匙,轻轻松松地打卡下班了。
来到研究所的一楼大堂,冯子凝特意放慢了脚步。他慢悠悠地走到玻璃门前,向外眺望,没有看见覃晓峰的身影。这么慢?冯子凝撇撇嘴,掏出手机。他出于习惯,打算使用餐饮软件预定一个套餐,但想起是覃晓峰请客,又把手机收起来。
等了大概五分钟,冯子凝透过玻璃门看到覃晓峰独自骑着自行车前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站在柱子后面,又等了一会儿。覃晓峰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如今只能站在楼下干等,冯子凝时不时看一眼时间,过了十分钟才抬头挺胸地走出门外。
覃晓峰很快发现他走出来,对他招招手。
“等很久了吗?”冯子凝走到他的面前,匆匆地看一眼,又转身往一旁取自己的自行车去了。
覃晓峰观察着他这一番自然得不太自然的动作,答说:“刚到。”
如事先说定的那样,覃晓峰一路跟着冯子凝去往单位附近的日本料理店。这间店距离研究院的侧门大约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离冯子凝的宿舍所在地则只有一站公交,难怪冯子凝会发现它。
和冯子凝不一样,覃晓峰虽然同样喜欢吃美食,却怠于发现美食。整个求学生涯中,覃晓峰的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学校的食堂里解决。中学时学校严禁学生外出暂且不提,至本科和硕博期间,学校里更有十几个食堂可供应不同口味和特色的餐饮,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可以半个学期不离开学校。所以,从上学那会儿开始,覃晓峰每次在校外吃饭,差不多都是因为冯子凝又发现了什么好吃的。
不过,那样的生活只持续到他们本科毕业。后来,冯子凝出国留学,覃晓峰又过回了一日三餐在食堂解决的生活。覃晓峰虽然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但住在职工宿舍里,一则因为懒,二则因为单身,做饭很麻烦,所以他依然选择在单位的食堂解决温饱问题。偌大个研究院,食堂有八个,其中有三个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供应食品,覃晓峰根本不愁没有东西吃。
当他们来到日本料理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到空桌子落座,覃晓峰顿时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在外面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冯子凝一看就是常来,端着店内提供的平板电脑点餐。覃晓峰趁着他低头点餐,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但他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只觉得冯子凝比去年视频通话时瘦了,也不知道是视觉上的错觉还是记忆出现了差错。
没一会儿,冯子凝点好餐,将平板电脑还给服务员。另一位服务员前来向他们问好,在经过他们的允许以后,给他们倒茶和刮芥末。准备用餐的二人都没吭声,尴尬得难以正常地对视,眼神只能四处飘。
覃晓峰是第一次来,趁着气氛尴尬,他把这家料理店稍微观察了一遍。看来这里的生意挺不错,幸好他和冯子凝先一步进店,否则就得像门外那几个人一样,吃着大福等座了。
好不容易等到服务员都走了,他们点的餐还不能及时配齐,覃晓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终于还是问了,冯子凝的头皮发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含糊地回答说:“今年过年时回来的。”
这么说来,比李嘉图所说的时间还早一些。覃晓峰皱眉,问:“怎么没说一声?”
从一开始单方面地不再回复信息,到后来默不吭声地回国,再到如今在同一间研究院里工作,覃晓峰真不知道冯子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做出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决定。
如果说回国以后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就罢了,两人分明在同一个单位了,要见面是五分钟不到的事情,哪怕这样冯子凝也没有告诉他。要不是两人偶然在食堂旁边的便利店遇见,覃晓峰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面对覃晓峰略带责备的询问,冯子凝的喉咙发紧。半晌,他假装不在意地看向别处,小声道:“忘了。”
忘、忘了?听到这种答案,覃晓峰愣住。见到冯子凝无论是回答时还是回答后,眼睛总看着别的地方,覃晓峰努力按捺住怒火。按捺着、按捺着,他反而被气笑了。他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冯子凝这么厚脸皮的人,这种答案也说得出口。
良久,覃晓峰又问:“那……”他想问冯子凝为什么突然注销了所有的社交网络账号,还把自己拉黑了,可是转念又想,冯子凝连没告诉他同在一个单位工作这件事也能解释为“忘了”,再问别的,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了。
冯子凝本以为覃晓峰还会继续追问别的问题,但想不到他居然不问了。这样也好,落得轻松,冯子凝耸耸肩膀,看见服务员把他们点的寿司套餐送过来了。
两人与服务员一起把几盘白身、赤身和军舰卷摆放整齐。面对各式各样造型精致可爱的寿司,覃晓峰顿觉胃中空虚,他拿起筷子,正要往一个鲷鱼寿司落筷,刚拿出手机的冯子凝忙不迭地阻止道:“哎!先别,等上完了,我拍张照再吃。”
看来这几年他在海外依然没改掉这个餐前手机验毒的习惯,覃晓峰只好放下筷子,默默地等。
幸好这间店上菜的速度很快,他们又稍微等了一会儿,余下的几样餐点也送上来了。冯子凝端着手机,对着桌上的食物咔嚓咔嚓地拍起来,先是每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