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姿势有点滑稽,也含着冒犯的意味。萧牧庭略微一僵,想把邵飞推开,手已经压在邵飞腿上了,忽听邵飞咕哝道:“冷……”
冷还把被子往我身上掀。萧牧庭叹气,让邵飞挤了一会儿,才动作极轻地把邵飞的腿挪下去,掖好被子,让邵飞靠在自己身上。
西部地区天亮得较晚,萧牧庭没睡好,很早就醒了,拿起两人枕头间的水壶喝了些热水,感慨这水壶还真派上了用场。
邵飞睡得好,一夜没醒,连着做了好几个美梦——跟萧牧庭盖一张被子啦,把萧牧庭搂在怀里啦,后来好像还被萧牧庭反搂了一回?记不大清楚了。
经过前一天的磨合,特种兵们虽然还是对“送货”这一任务颇有微词,但与汽车兵们已经打成一片。出发之前,汽车兵照例严查车辆情况,特种兵们跟着打下手,顺便也能学到一些挺偏门儿的高原驾驶诀窍。邵飞忙着给熊猫水壶灌水,不忘给刘队的水壶也蓄满热水。萧牧庭看他挎着水壶从炊事班跑来,心里暖融融的,随口问道:“昨天睡得好吗?”
“好啊。”邵飞钻上吉普:“队长,我睡觉老实吧?”
“老什么实,被子都掀了好几回。”
邵飞眸光一收,“我踢被子?”
可不是吗?萧牧庭想,不光踢被子,一条腿还压我身上来了。
“但我起来时被子盖得好好的呀。”邵飞兴致高昂地追问:“是您给我盖好的?”
萧牧庭看了看邵飞,都快被他流露出的开心感染了,片刻后笑道:“不给你盖好,你感冒了怎么办?高原感冒不比平原,有多严重选训那会儿梁队肯定和你们说过。”
邵飞听得恍恍惚惚的,后面压根儿没听清,光想着萧牧庭给自己盖被子了,还自作主张地夸张了一下——队长一宿都忙着给我盖被子!
这……
邵飞突然红了脸,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之前他最吃不准的就是萧牧庭对他有没有一丁点儿那种想法。如果一丁点儿都没有,他会咬死“喜欢”的秘密,永远不开口。但如果有一丁点儿……
他想将一丁点儿渐渐变成一大点儿。
队长给我盖被子,掀了几回就盖了几回!邵飞将熊猫水壶抵在胸口,心脏正在那里欢喜地跳动。
朝阳挂在天边,邵飞虚眼看着,蓦地有了几许告白的勇气。
队长这么温柔,就算不喜欢,是不是也不会撵我走?
从这天起,路变得更加难行。前一日夜间战士们已经感受过什么叫“搓衣板路”,本以为只是一小段,坚持过去就好,哪知后面“搓衣板路”只多不少,颠得人只觉灵魂出窍。
萧牧庭让邵飞跟着刘队学高原雪崩、泥石流路段的驾驶,与刘队各开半天,邵飞之前不服刘队,自己在“搓衣板路”上开了几小时后彻底服气了,而刘队也不像第一天那样闷,话越来越多,训邵飞的时候一点儿不顾及人家的队长还在后面坐着。邵飞在猎鹰大营的驾驶训练场飙惯了车,油门一踩就刹不住,但在“搓衣板路”上决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路实在太颠簸,不管怎样控制方向盘,车仍然是晃的,邵飞几小时开下来,全身肌肉紧绷,力量全往手上压,内衣汗湿了,又没法换,风一吹就直哆嗦。
换刘队开后,萧牧庭问:“里面的衣服湿了?”
邵飞觉得不好意思,“没啊,没湿。”
“一身的汗。”萧牧庭抛给邵飞一张毛巾:“擦擦脸和头。”
邵飞对着后视镜一看,暗道糟糕,脸上头上全是汗,看上去像刚从地里插秧回来的老汉。明明开的都是“搓衣板路”,人刘队就没这么狼狈。
刘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熟能生巧,我们汽车兵一年到头都在这种路上跑,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有弯哪儿有坑,就跟你们练枪一样,能比,又没得比。”
邵飞觉得这话没逻辑,实在累得很,懒得计较。刚才开车时,他两眼比手还累,全神贯注看前方,这时酸胀难忍,只想眯着休息一会儿。
可还没眯上,肩膀就被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