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庭提笔签字,微笑道:“我没什么意见,检查站工作辛苦,他有这份心是好事。”
“但是去十天的话,会不会耽误你们的训练?”
“不打紧,这次训练本来就是临时安排的。他是名优秀的战士,有自己的分寸,知道现在是该留在这里继续训练,还是去检查站帮忙执勤。”萧牧庭双手将名单递还连长:“不用担心他。在检查站如果他与其他队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请你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连长将名单收好:“猎鹰的战士来我们这儿执勤,是我们的荣幸啊。”
萧牧庭站在窗边,看见载着几名队员的吉普驶出驻地,轻轻叹了口气。
邵飞这是在躲他。
从表面上看,邵飞正努力拉开距离,这似乎是好事,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邵飞为什么要躲?还不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邵飞还陷在里面,而且越陷越深,最后只能通过逃避这种方式饮鸩止渴。
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萧牧庭拇指与中指按着太阳穴,眉头紧拧——以他对邵飞的了解,这十天过去之后,邵飞恐怕会更加痛苦。
过去很多困局,他都能找到解决之道,这回却像撞进了死胡同,左思右想仍觉迷茫。
因为一份感情而迷茫,他心觉可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从驻地到边防检查站,海拔可以说是陡升,即便是特种兵,第一次上去时仍感到轻微不适。开车的是一名边防战士,让大家在路上先睡一会儿,算是养精蓄锐。邵飞和其他人一样,脑子昏沉沉的,眼睛也又酸又胀,却不想闭上。
他看着窗外快速退后的荒凉景色,心里默默数着离萧牧庭又远了几公里。
5公里,10公里,20公里……
本以为离得越远,心情越轻松,可现实却敲了他一记闷锤。
离得越远,越是想念。
已经把心交给萧牧庭,现在跑得再远也是徒劳。
检查站到了,特种兵们头一次来这种地方,都有些兴奋。值班队长给大家分配任务,邵飞接到的是检查区警戒。
由于检查车辆是否携带违禁物品是项专业要求较高的细致活儿,特种兵们全是新手,无法参与,只能看着。
检查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里面空气不好。客运巴士还好,不会排放太多尾气,一些重型运输车就麻烦了,一来检查的时间很长,拿一名边防兵的话来说,就是一枚刀片都不能放过,二来货车尾气熏人,叫人难以忍受。
在检查区站了一上午,中午被换出来吃饭时,邵飞精神都有点儿恍惚了。压根儿没想到边防检查站是如此辛苦的地方,他端着枪仅是站着警戒都快吃不消,那些负责检查车辆的边防兵还得不断从平台跳入沟槽,打着电筒检查车辆的底盘。
下午通关的车辆较少,值班队长把邵飞和另外几名特种兵叫过来,操着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讲解检查流程,中途不忘显摆曾经查到多少毒品、管制刀具,看得出对自己的工作相当自豪。
其他战士都只待一两天,随便听一听就差不多了,毕竟也没有机会亲自检查。只有邵飞“不依不饶”,听完讲解还跟着值班队长,要求“实操”。
值班队长知道他要待十天,笑道:“这样吧,今天你跟着我,如果还有车来,你就和我一起去检查,帮我拿电筒。等你熟悉了流程,过两天就‘实操’。”
不久后果然来了车,邵飞挎着枪不方便,交给队友拿着,和值班队长一起在货车里爬上爬下,才一刻钟就出了一身汗,累得直喘。
值班队长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可能藏有违禁物的缝隙、管道都要查看。邵飞拿着电筒一路跟随,注意力全在值班队长的操作上,终于没再想萧牧庭。
忙到晚上交班,身子疲惫不堪,邵飞在回程的路上睡着了,被队友拍了两下脸才醒。
天已经黑尽,离就寝时间不远,邵飞太累了,洗漱完毕来不及多想,就躺进被子里。
半夜醒了,又想起萧牧庭。
此后的几天都是这样,白天忙得无暇思考,夜里忽然醒来,有时甚至会情不自禁地低喃一声“队长”。
感觉很久没见到萧牧庭了,其实也才不到一周。邵飞醒了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想念萧牧庭笑着叫“小队长”的样子。
终归是放不下的,不管白天累成什么样子,睡上几个小时,精力回来之后,第一想到的还是萧牧庭。
邵飞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这姿势让他想到前阵子埋在雪里哭的时候,队长看到他哭了,把他抱进怀中。
被队长抱过好几次了,还被背过一次。
邵飞不由勾起唇角,还想被队长抱,又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不知廉耻。
萧牧庭倒不至于夜不成寐,但对邵飞的记挂却是分毫不少。值班队长每晚都会汇报特种兵们的执勤情况,说其他人时夸,说到邵飞时,是一边笑一边夸。
值班队长和连长都说,从没见过像邵飞这样既有天赋又勤奋踏实的兵,检查车辆的活儿教一遍就会,不仅会,还能自己琢磨出一些很巧的方法,缩短检查时间不说,还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萧牧庭笑了笑:“他做什么事都很努力。”
说完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爱。
邵飞做什么事都很努力,还没成年时努力生活,再艰难也一心向好,入伍后努力成为最好的兵,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