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蓦地瞪大双眼看过去,来的是一个瘦小的姑娘,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正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对上陈慧骤然睁大的双眸,她吓得一阵哆嗦,差点吓哭。
此刻陈慧四肢伸展开躺在床上,额头缠着白布,面色苍白憔悴,又瞪大了双眼,简直就像是一具横死的尸体,是个人看到了都害怕。
陈慧并不清楚自己此刻在他人眼中是个什么模样,见人来了,她忙道:“有吃的吗?”
小姑娘本已经吓得软倒,扶着门框才不至于倒下,如今一听这因气若游丝而显得愈发阴森的声音她身子一抖,根本没听清陈慧说了什么便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陈慧挣扎着爬起,就见那瘦小得堪称瘦骨嶙峋的姑娘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慧:“……”要成为饿死鬼的人究竟是她还是这小姑娘啊?!
眼前这瘦弱的小身板看着就没几两肉,若是平时,陈慧轻易便能扶起她,但此刻,她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小姑娘,时不时叫上两句:“小姑娘……你醒醒……我快饥渴而死了你知不知道?”
地上躺着的小姑娘昏迷的时间并不长,醒来的时候听到耳边那断断续续的恐怖声音,她差点又吓昏过去,还是硬撑着的陈慧看到她动了动忙惊喜地叫了她一声,她又看到陈慧那仿佛看到了食物般惊喜得发亮的双眸,意识到这位姑娘只是脸色不好,睡相又差了点,并没有死去,这才放松下来,起身走到床边。
“陈姑娘……”小姑娘小声道,“奴婢叫小笤,是来服侍姑娘的……”
“小条?”陈慧道,“一条咸鱼的条?”
小姑娘有些迷惑地看着陈慧,半晌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我娘说是笤帚的那个笤……”
陈慧哦了一声,意识到这时代识字率不高,认字了就是个高端人才,眼前这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明显没可能念过书。
说了两句口腔里愈发干渴,陈慧委屈地说:“我想喝水。”
小笤点点头:“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陈慧见对方肯给自己拿水,又忙补充道:“我还要吃东西!”语调更为楚楚可怜。
这回小笤面上浮现为难之色,她自以为偷偷地看了陈慧一眼,小声道:“紫玉姐姐说,老爷说了,要饿姑娘三天……”
紫玉?就先前那穿着粉紫衣裳看起来很嚣张的姑娘吧?
“小笤,你看我。”陈慧面容严肃。
小笤愣愣地看着她。
陈慧道:“我头上破了个大口子,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吃自己了,再不补充点食物,我晚上就能死给你看你晓得伐?”
小笤听到死字瞪大眼,她也不懂陈慧的说话风格和幽默,只当她是拿自尽来威胁自己,慌忙道:“陈姑娘,你不要想不开!”
陈慧耐心道:“我就是想得开才想吃东西,你明白不?”
小笤想了想,明白了陈慧的意思,惊惧落下,为难又浮上面庞:“但紫玉姐姐说过的,若奴婢……”
陈慧柔声道:“小笤,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求求你了,你总不能见我饿死吧?别说三天了,我今晚都撑不过去……只要有口吃的就行,我不挑,求你了……”
很快陈慧就啪啪打了自己的脸。
在小笤心软答应陈慧会给她带吃的来之后,陈慧便万分期待。小笤被送进来“服侍”她,但也没有进出的自由,到了晚饭饭点,有人带着钥匙来领小笤出去,等她吃完饭再放她回来,而回来的时候她带回来了一壶水。
陈慧蔫儿吧唧地躺在床上并没有看到拿钥匙的是男还是女,即便院子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小笤一进屋子依然关上了房门,偷偷摸摸的就像是私会情郎一般,从怀中掏出手帕包的馒头。
陈慧饿得眼睛都绿了,小笤一把馒头递过去她就迫不及待地接过,大大咬了一口。
……难吃死了。
比她手掌还小的馒头偏黄,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坑坑洼洼的像是没有发酵好,不,这馒头那么结实,根本就没有发酵过吧?
陈慧想,呆惯了城市的自己,果然没有办法适应山野生活——这个时代的一切对陈慧来说比被丢到山野里玩野外生存还惨,那至少还有回去的一天,但到了这里……
看到陈慧那似悲伤似绝望的表情,小笤赧然道:“姑娘……奴婢、奴婢也拿不到其他的吃食……”
陈慧忽然意识到,这个小黄馒头应该就是小笤的晚饭,特意留了给她吃的。她顿时大为感动,就算她爸妈都不会省下自己的口粮给她啊,他们只会抢她买的好吃的,然后甩她一张百元大钞让她自己再买去。
这一刻,这难吃的馒头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情怀,味道仿佛变得美味多了。陈慧就着白开水,一口一口将馒头吃光,对小笤感激一笑:“谢谢你小笤,这一饭之恩,我记住了,以后若我有发达的一天,我保证你也会跟着我鸡犬升天!”
小笤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知道陈姑娘是在感激她,但她听不懂“鸡犬升天”的意思,只知道“升天”是什么意思,想说她还不想那么早死,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听岔了。
陈慧没注意小笤的神态,只是放松地躺在床上。一个馒头加一肚子水只能让她吃个三分之一饱而已,但好歹饿不死了。
只要撑过这三天,她就能好好地吃上饭了,那她忍一忍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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