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进了里头,钟瑜晓熟门熟路去二楼,在服务员的指引之下走到窗边的两人座。
菜单奉上,刘晋雅从一众菜式里找到了相较之下朴实无华的馄饨,要了一份,没再考虑其他昂贵的菜肴,钟瑜晓选了茉莉竹荪鸭舌汤,再点了芙蓉糕和蟹粉酥,抬眼问她,“还要什么?”
“不用了。”刘晋雅摇头。
时间晚了,文瀚酒店的人本来就不如平价菜馆多,这时更是冷冷清清几近包场。菜上得很快,钟瑜晓捏着汤勺慢条斯理舀汤水喝,刘晋雅看着雕花的小碗里飘着剔透讲究、大小几近一模一样的馄饨,莫名没有胃口。
“不想吃吗?”钟瑜晓说,“再点个别的。”
“不用!”刘晋雅可算是见识过菜单上的价格了,根本不愿意再破费。
钟瑜晓不勉强她,有一下没一下动着调羹,让汤盅鲜美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
刘晋雅怕坏了钟瑜晓喝汤的兴致,也拿起调羹吃馄饨。
馄饨要这么贵的价格很有底气,汤底是滋补的鸡汤,鲜甜润口,馄饨馅料每个都不一样,各有千秋的嫩滑脆爽,但是没有刘晋雅记忆中的味道,也没有抬眼就能看到的月亮。
刘晋雅瞥了一眼优雅的钟瑜晓,控制不住地想起前夫徐荣元。
徐荣元也是这样的人,什么都要昂贵的,什么都要体体面面的精致,有回年夜饭婆家娘家一起过,婆婆和她妈妈想在家吃顿好好的团圆饭就行。
他说不行,阿姨做的哪有大酒店的大厨好吃,催着大伙儿出门,在不是家的地方吃了一顿价格不菲的团圆饭。
刘晋雅同当时一样,抱着欣赏的态度将馄饨吃完,心中却没半点兴奋和暖意,因为钟瑜晓不爱吃甜就尝试了下芙蓉糕,对于费心的蟹粉酥没有兴趣。
“你不喜欢。”钟瑜晓擦擦嘴,说得是这个肯定句。
刘晋雅愣住,“不是啊,很好吃。”
“你想去哪里。”钟瑜晓自顾自地问着想知道的问题,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下次再去。”刘晋雅是个好说话的人,不愿意场面弄僵,“这次来你想来的地方,下次去我想去的地方。”
钟瑜晓看着她,淡淡评价,“你说绕口令呢?”
“……”刘晋雅对不给面子的钟瑜晓没辙,赌气道,“总不能现在再去吧。”
钟瑜晓说,“为什么不可以。”
“好吧,我先声明那是路边摊哦。”
“嗯,”钟瑜晓叫服务员结账,准确在刘晋雅掏钱包之前说,“等会儿你买。”
“……”
刘晋雅看着钟瑜晓淡定的侧脸和给出去的红钞票,暗暗想着——还财务经理呢,路边摊的多少钱,文瀚酒店多少钱,怎么就算不清呢?
带着这股郁闷,她又随着钟瑜晓上了车,指着路往印象中的馄饨小摊走。
那家摊子在她父母家附近,有门面,白天卖点包子蒸饺,晚上多摆几张桌子当夜市,从她有记忆开始一直是生意红火,老板从一个和蔼的阿姨变成阿姨的儿子,偶尔是儿媳妇,有一回阿姨上小学的孙子给她送打包好的包子,肉嘟嘟奶声奶气把她心肝萌得发颤。
跟徐荣元离婚前,刘晋雅不方便回父母家,两年去一次就不错了,跟徐荣元离婚后,刘晋雅借着手头拮据的理由不在外边吃饭,根本没起过去去吃馄饨的念头。
今天,她跟着钟瑜晓再度站在摊子前,看到已经老去不少的阿姨给自己招招手,蓦然明白一切都是借口。
刘晋雅害怕的,不过是阿姨问起自己的现状而已。
她嫁的那一天,风风光光,惹眼的接亲车队从老旧的院落窄路里一直堵到门口外的小吃街尾,不少早晨休息的生意人特意起了床,或是开窗户张望,或是到街道旁边围观。
刘晋雅这次再见阿姨,却是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不算太好,惹来钟瑜晓颇具玩味的目光,“不想吃了?”
刘晋雅摇头,打起精神走过去,高兴地招手回应阿姨,“阿姨!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啊。”
“当然啦。”阿姨笑眯眯说,“你好久没来了。”
“嗯,这是我朋友。”刘晋雅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怕一说上司,阿姨会像旁人说些风凉话,用了一个更为热络的称呼。
钟瑜晓看了她一眼,笑着跟阿姨打招呼,“你好。”
阿姨点头致意,“你好。”
“要两碗馄饨是吧。”阿姨主动说,“我亲自给你们烫,保证是祖传的正宗的!”
旁边忙活的儿子笑了,“妈,你意思说我不正宗咯?”
坐在附近桌子的客人是熟人,听到他们的调侃也跟着乐,阿姨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玩笑说,“你才知道我留了一手啊?赶紧学着!”
笑声一片,刘晋雅跟着弯嘴角,不自觉看向钟瑜晓。
钟瑜晓没笑,定定看着她。
“……”刘晋雅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撇撇嘴收起笑容,指着一桌空位置说,“我们去哪里坐吧。”
钟瑜晓“嗯”了一声。
空位置是在树下新加的矮木桌和塑料凳,钟瑜晓一身长款大衣挺不方便,还得学着古代人撩袍坐下,局促不安地缩在小小的位置上,不断打量地上深深浅浅的污渍和水坑。
这里跟文瀚酒店差得太远,刘晋雅不好意思了,没法匆匆走掉,便去隔壁摊买了盒炸土豆条和酥糖安抚钟瑜晓,“试试,很好吃的。”
钟瑜晓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