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 来借洗面奶的姜洲龄悄然离开,走到门边被何风晚叫住:“姜洲龄,这里有加热的早餐, 要不要一起吃?”
姜洲龄手指捋着头发,神情颇不自在地说:“不……不用了,你们慢吃。”
“急什么,都是队友。”何风晚拿起一块,浅笑端方地递到她眼前,“又不会给你下毒。”
这话听得姜洲龄眼皮一跳,可旁边几双眼睛盯着不好发作,她讪讪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匆忙逃离。
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雨逗留了三天,足以耗尽所有人的耐心,久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带上了雨林特有的潮意。
节目组无法再等,导演决定率队撤离,转去先录制海滩的部分。
谁知出发那天早晨,雨停了。
天空蓝如纯净的晶体,阳光经层层枝叶筛减,不复炽热。
雨水冲刷过的宽大叶片泛起幽绿的光,水汽默默蒸发,青翠罩眼,鸟鸣绕耳。
导演背过身去发了几分钟的呆,大家都猜他肯定在骂娘,就见他转过身,没事人一样地交代:“按原计划,拍丛林部分。”
九个模特的化妆和换衣,均在房车上进行。
大家分两批上车,无不聒噪地一通探寻,车上除了卧室门扉紧掩,其他地方随意参观。
房车两面开了窗,窗帘随风轻轻摆动,传来车外树叶的喧嚣,车里流动着脂粉香味。
何风晚从聊天中腾出空,瞧见江鹤繁提着把椅子坐到树荫下。他穿着迷彩背心,抱起的手臂现出肌肉漂亮的线条,长腿伸直了,歪过头去假寐。
边上有眼利的也看到了,伸长脖子感叹:“那个陈指导不可能只是健身教练吧,气质好好,我在健身房见过的那些教练都比不上。”
“不知道啊。”听她这样夸,何风晚心里偷着乐,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可能是业余玩票?哎,管他是做什么的,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就是啊。”身后的姜洲龄接腔,“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姓陈,身份名字全都是哄人的。兴许他是过来liè_yàn的二代,早就有目标了。”
说着,她瞟了何风晚一眼。
何风晚笑笑,不予理会。
既然说起了江鹤繁,话题一时断不了,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感慨幸好这几天有他布置健身作业,在木屋里也不算特别无聊。
这回连公主病也不端着了,痴声说:“这种时候就突显了,男人的脸才是正义!”
大家哄笑着,想起住了两晚房车的何风晚,纷纷揶揄:“指导有没有给你布置什么一对一的作业呀?”
“就是那种需要亲自示范,全程手把手演示的。”
“不要装傻,你懂的。”
何风晚不介意被拿来打趣,但也不正面回答,一边搪塞,和她们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气氛无比欢愉。
毕竟,全让她们说中了。
*
这场拍摄的主题为“融合”。
化好了妆,模特们换上事先按抽签分到的服装,色彩各异,有真丝、麻料和薄纱的繁复拼接,也有麂皮、针织和丹宁的创意结合。
步行前往出发地时已近正午,太阳毒辣了起来。
众人穿行于枝叶交错的林间,听到近处传来了澎湃的水流声,便问:“指导,前两天下那么大的雨,不会有洪水吧?”
“不会。”打头的江鹤繁缓下脚步,温声说,“雨林里没有干旱,也没有洪涝。”
旁人问:“为什么?”
“因为森林里有沼泽储水,还有那么多茂盛的植物,也会平衡水量。”江鹤繁状似不经意地回头,扫过何风晚,见她也盯着自己,有些气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模特们话匣子打开,接二连三地发问:“指导,为什么植物会平衡水量呢?”
“对呀,陈指导,为什么森林里会有沼泽?”
“指导,那是什么树?”
江鹤繁:“……”
姜洲龄眼珠子一翻:“可以留着回去问你们地理老师。”
她这话立即遭到其他人的抨击:“姜洲龄,别打岔好不好,我们只是想听指导的声音而已,你这样就没劲了。”
寡不敌众,姜洲龄只好收声,冷眼看她们争先恐后地找江鹤繁聊天。
她扭头看看何风晚,笑容又提起来。
何风晚不做声地走到队尾,默默抱起手臂,垮下肩膀。她在想等节目结束了,一定要公布跟他的关系,这样掖着藏着,真不是滋味。
后来水流声变大,突然出现的瀑布飞练一般惊住众人。
这座瀑布其实是河流截成的,因为之前的暴雨,水量猛增。
瀑布四周绵延着姿态各异的树木,大家环视一圈,明白选定这里的意图了。所谓“融合”便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可以是敬畏、是主宰、或者是朝拜。
依照规则,模特们自行挑选背景地,有人选了从榕树垂落的气生根,有人选了攀附树木伸张于林冠之上的巨大藤蔓,还有人选了自泥土冒出形态奇异的绚烂花朵。
唯独姜洲龄和公主病两个人嘀嘀咕咕,总也拿不定主意,便让其他人先拍。
何风晚挑了一块蹲踞河岸的黑色磐石,她一袭黛色长裙,裙摆不规则剪裁,曳着长长的流苏边。眼中透着虔诚,她换着姿势,很快拍好一套极具女神气质的照片。
此行元逢没有随队跟来,只有摄影师一人,他稍加点评后,何风晚神情轻松地抬手,冲摄影机比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