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伯福话倒是也不多。只是这事儿,倒是可以多讲讲,是好话不是。
秦湛听了,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只心中作何感想,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自个儿清楚,他现在这处境,不过烈火烹油罢了。
他那父皇,生性凉薄的很,没什么比这大苍江山再重要的了。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能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入了他那父皇的眼的,秦湛可不知道。
现如今,到也不是说他秦慎就真没几分父子之情。只要说这父子之情有多重,那就真真是个笑话了。
“伯福,我先净了手,一会儿再让医道院的人过来。”
“是。”伯福人乖巧,立刻就让丫鬟端了净水过来。
秦湛让人伺候着洗了,抬了头又看那铜镜。里头印着的,是个十岁的小孩儿,人还没张开,但能看出,将来是个俊朗的。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是那出云番邦小国进献的雪蚕丝,少的很。每年,也就十匹。
出云国每年为了凑出这十匹,每次可都在民间弄的怨声载道。
不过这雪蚕丝确实有神奇之处,入手,会有些冰凉的触感,穿在身上舒服的很。到了夏天,这雪蚕丝若是做成了薄被,更是能防些蚊蚁。
秦湛穿的舒服,每年这十匹雪蚕丝,除开送给太后的两匹,剩下的,便全然给了他,秦慎给自己都没留下一匹。
这别人求雪蚕丝一件衣服都不行,秦湛这边,连纱帐都用上了。后宫那些个人,不知道多少咬碎了牙齿。
秦湛看自己看的久了,不由嗤笑了声。
他心中可有个秘密,他谁都没告诉,他这可是两世为人了。
前世,他到也还是这大苍三皇子。不过他可死的早,没落下什么好。
想来也可笑,若非秦慎就跟这会儿一样,对他尤为看重,他也不至于真的生出了一些想法。他自知自己生母乃是前朝遗珠,本也心中有些自知之明。只是见秦慎待他比其他皇子都好上几分,心中自然是极为孺慕自己父亲的。免难,便想在自个儿父亲面前,多多表现一番。
他人也机敏,聪慧,学那些个治国之道,可是不错。只可惜母妃早逝,没人教他其余那些弯弯绕绕,锋芒毕露的后果就是给人当了靶子。
他原是不怕这些阴暗手段的,他父皇英明神武,后宫这些阴私哪里有能逃过他眼睛的。他原想着,只要自己是清白的,还怕这些个人闹腾。
等他被本圈禁在了寿康殿的时候,可是还信着秦慎呢。等过了一两年,倒是愈发无人问津他了。时间久了,他才算是看清他的父皇,怕是心中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的,否则不至于此。到底意难平,隔了没多久,他就病了。
在后头,宫中进了刺客,说是前朝的人,他莫名又被牵扯了进去。
他病着的时候,就被人拖着出了寿康殿,而后被关进了西冷殿。
那块儿,是专门用来关押后宫那些打入冷宫中的妃子的。
同他一起关进去的,还有他的亲妹妹秦柔儿,罪名是一个样儿的,私通前朝余孽。
在西冷殿那会儿呆了有一年,他就死了,那会儿也不过十五岁罢了。他可是被活生生磨死的,病着,饿着,便死了。
里头也没个人伺候,关到了这里,原本会下发一些的月俸,也早被那些个黑心宫人给克扣了个干净。这后宫本就这样,若是圣眷正浓,自然人人想着往上凑。若离了圣心,倒是人人都想着要来踩一圈了。
在西冷殿那会儿,冬天冷的他直打哆嗦。晚上冷的昏了,又冷的醒了,秦柔儿窝在他怀里细细的哭着。
到了白天,秦柔儿饿的皮包骨头去找吃的。又去求那些老宫人们,想找个医官来给他瞧瞧。若是不能,抓几幅药贴也是好的。
求了一日又一日,只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便死了。
想着那会儿,秦湛便看到自个儿眼珠子都红了起来,里头全是戾气。
他是活生生熬死了,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要痛苦难分。
他死了,只发现自己个儿也算死透。原来,人是真有灵魂的。他飘在自己尸体上,也没人给他收尸。
过了两天,秦柔儿守在他尸体旁,哭的没了声音,也死了。
只是,他没瞧着秦柔儿的灵魂。
又过了一日,他的尸体被人拉了出来,葬了。
他那位孺慕之极的父皇倒是对秦柔儿死了,有几分伤心,封了公主的称号,葬了皇陵,但也这样了。
他倒是没给葬进皇陵,而是被人偷偷拉着棺椁,另外找了个地方葬了。
他的灵魂是跟着自个儿的尸体走的,也由此倒是也知道了一件大事儿。他恐怕,不是秦慎的亲儿子。
当初秦慎自污求娶他母妃,在之前,他母妃恐怕已有心爱之人。
此事一直被隐瞒,只最后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若是如此,秦慎这般对他,到也有几分说的通。只心中,秦湛到底是不平。十几年父子之情,他秦慎当真是半分不念吗!便是不顾念他,秦柔儿总归是她的嫡亲嫡亲的五皇女,这也不顾吗!
便是都不顾了,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又如何。为何偏偏,用如此手段活生生磨死了他二人。这如地狱煎熬的几年,秦湛想起来便觉得戾气丛生。
而后,他的灵魂在自己的墓碑前漂浮了七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只觉着越来越虚弱。本以为,自己灵魂要消散了,只再睁开眼,他竟然重新成婴儿模样。
那会儿,他母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