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祁豫伸手从草环上摘下一朵百合花,插在步秋风的耳后,笑着说:“你啊……就是要死一次才能燃起斗志。一直顺风顺水,消磨了意志。”
步秋风道:“说教就说教,怎么动不动把死字挂嘴边?怪不得别人都不喜欢你。”
舟祁豫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挥了挥手,撤去自动麻将机,后者化为一朵桃花枝,飞回阳台上的花瓶里。
舟祁豫走到2号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声响后,传出琴圆略显疲惫的声音,“请进。”
舟祁豫转动门把,进入房内,轻轻地阖上门。他走近角落的红色沙发坐下,将双腿盘起,捉过海绵宝宝的枕头抱在怀里。
一眼望去,好似油画中清纯天真的美少年。
然而,或许是太漂亮的缘故,总让人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妖媚。
琴圆知晓,这是因为修魔自带的“魅惑”气场。他道:“江凌晚不会见你。你只能与我叙旧了。”
舟祁豫显然已经料到,神色平淡地说:“他从小就讨厌我。”
琴圆不解地问:“为什么?”
舟祁豫的眉毛淡而稀疏,纵使眉形姣好,但给人的第一印象依旧凉薄。这种面相的人天生招惹口舌是非,纵然安分守己,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
舟祁豫道:“他是师父的开山弟子,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要将衣钵全部传授予他,自然对他十分严厉。我的年纪最小,入门最晚,师父对我最为宽松,亦最为疼爱。
师父将我送入蓬莱仙岛进修。不久之后,仙魔战争爆发,我没有选择站在他们那边,或许他认为,师父养了我这一匹白眼狼。
师父是巫学起家。当时最顶尖的十名巫师中,师父和他的弟子就占据六席。大师兄被挖眼之后,研制出来的巫术,无人可比。师兄们抓了平民百姓做人体实验,将邪恶的巫蛊种在他们身上。
ròu_tǐ凡胎无法承载巫术变异,因此师兄们把魔爪伸向门下修真弟子。
你觉得可笑吗?可悲吗?他们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之手。
我利用你的死,封印师兄,随后带领剩下的弟子远走蓬莱。
从此往后,世人谈魔色变。
我将威力无穷、祸害无尽的巫蛊之书烧毁,只余部分永久封存在风铃夜渡中,设为禁地,不让任何人踏足。
纵然我时刻叮嘱门中弟子切勿重蹈覆辙,但仙魔矛盾已经种下,世人对我们的偏见根深蒂固。
修仙弟子高高在上,备受推崇;修魔弟子低人一等,受尽白眼。
我不是给魔道洗白。我们的校服,男生为黑,女生为红。它原本便不是白色,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它漂白。我只想告诉世人,魔没有那么干净,但也没有那么肮脏。刑天原本也是神,但因为不满轩辕统治,与其斗争,战败葬身常羊山。从而被世人认为,他是魔神。”
琴圆道:“成王败寇。”
舟祁豫道:“仙魔大战,双方都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凌霄碧落被魔妖联盟踏碎,而风铃夜渡也几近灭门。谁对谁错,双方争了千年万年也没有一个定论。万恶之源,都在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谁都想成为世界的大主宰。”
“见诸天荡荡,浩气长存。观五岳四海,豪情凌云。唯壮志不改,百载千秋。吾睥睨一笑,御万里快哉风,其乐无穷。”
“这是我师父入魔前最喜欢说的话。当日,他以这段话给我践行。我去了蓬莱学习,尔后不久,他便由神入魔,带领师兄们与天道抗争。
天道有时候很仁慈,有时候又很残忍。大道无情,大道无我,甚至,大道无真。
我没有慧根,悟了这么久,还是悟了一个空。
我在蓬莱听到师父师兄叛乱的消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痛定思痛过后,想通自己无法对昔日同门狠下杀手,那便只有将他暂时封印。”
“至于师父……他是恩师,是慈父,也是不世枭雄。只不过,最后仍是迷失在权力的漩涡里。
从他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出手那刻起,我们便已分道扬镳。
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继续传承风铃夜渡的法脉。无论几多谤言,几多困苦,秉灯夜行,以报养育之恩。”
舟祁豫整个人生就是一出背锅史。
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但被后人骂得最惨的就是他。
或许活下来的那个人承受的总要多一些。
又或许……
琴圆毫无恶意地道:“可能是你的情商太低,行事不喜欢加以修饰。你费尽心思给你师兄造了帝王陵,希望他睡得舒服些。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显摆你把他给封印了。”
如果直言不讳是一种罪,那么舟祁豫便是罪大恶极。
何况鬼王拥有一颗七彩玻璃心。
舟祁豫放下抱枕,站了起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不然房东要生气。事出突然,久别重逢,没准备礼物送你。我在蓬莱仙校进修的时候,老师给我说了一句话,“进道无魔,都是狗屁。与魔共舞,才是修行。”这句话,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而我这位心智年龄十二岁的师兄,便交给你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师兄抓了唐秀瑶做祭品,这件事你别告诉小叶子。我已经嘱咐过南归梦,他也答应暂时不追究。”
琴圆问:“为什么?”
舟祁豫道:“叶长笺脾气不好,也最恨别人欺骗。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