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作品直接上1月号《声声漫》的封推,”何愿连车子都没有停稳,他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难掩的激动,“陆邱桥同意了,他给了我们至今为止他画的所有内容。”
在那个落雪的傍晚,站在悦意文化门口的裴艾夕紧紧抱着《极光森林》的第一版手稿,她虽然只看过那个故事最初的九页剧情,但她知道何愿认定的作品一定不会出错,而《极光森林》也确实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裴艾夕从那一天开始成为陆邱桥的责任编辑,却至今都没有问过他改变注意的原因。
“何总当年为了让我把这个故事拿出来,承诺过了许多东西,资源、名气、甚至是当年的我无法想象的金钱,”陆邱桥缓慢地说着,他似乎也在回忆,所以声音都有些恍惚,“但最终使我动摇的是他某一天跟我说的话。”
当时那个年轻的出版界巨擘拿起他随意散落在地摊上的画稿,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迎着冬日的阳光端详那上面细致的笔画:“这个女孩确有其人不是吗,“他指了指某一副分镜上短发飞扬的少女,”你这个故事,很大程度上来说并不是虚构的吧?“
那年22岁的陆邱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惊愕地无处遁形,他像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一样猛然错开了何愿看过来的目光。
“你既有想说的话有想要倾诉的感情,就更不该拒绝我,“何愿叹了口气,帮他把画稿整理好放在桌上,”我能给这个故事十倍上百倍大的平台,让这个故事有十万上百万的人传看,总有一天,它会让那个你希望它被看到的人看到。“
那一天陆邱桥沉默了很久,当大雪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近一年来积攒的全部手稿,然后将它们全部交给了何愿。
至今三年多过去,陆邱桥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提及过那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何愿也没有,那天的对话像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使是后来成为陆邱桥女朋友的何意,也没有听自己的胞兄对自己坦诚过他所知道的那个事实。
但如今裴艾夕一字字清晰地听着,她却感觉极其意外而又茫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错乱一般,难道是熬夜之后的后遗症现在才表现出来吗,明明陆邱桥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到了,但却又好像没有听懂。
这个时候落地窗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裴艾夕和陆邱桥不约而同向外面望去,正看到何愿的车子穿过林荫遮蔽的小路,稳稳地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率先下车来的是步履稳健的叶新铎,他仍然是那副从容理智的样子,手里还帮何愿提着他的外套,而何愿的精神状况却差了很多,脚步也有些踉跄。
叶新铎便腾出一只手扶着他的腰,陆邱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抓着何愿衬衣的那只手,然而叶新铎和何愿的表情都很平静,他便也没有多话,挪开了目光。
走进工作室来的何愿身上带着惨烈的烟草味,他一屁股在裴艾夕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随便拿了陆邱桥的杯子想要喝水,却被身后的叶新铎伸长胳膊挡了一下,转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
“所以你们讨论的怎么样了,”何愿喝了茶水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睛从裴艾夕脸上移到了陆邱桥脸上,“看来没什么进展啊。”
“我仍然坚持《极光》应该在十六卷完结,”裴艾夕抢先说,“如果强行更改结局,这个作品的风评和地位都有可能崩塌。”
何愿没有说话,他牢牢地盯着陆邱桥的眼睛,等着他开口。
“我需要画下去,”陆邱桥也并不躲避他的目光,他坦然而坚定地说,“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但是读者已经不需要看下去了,”何愿的声音有些冷酷,“你构建的童话故事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再往下就是狗尾续貂,我见过太多声名狼藉的外传和续集了,《极光》是个价值连城的作品,未来以此衍生的动漫电影电视剧全部都是珍宝,我不想看到这个一路上扬的名字在你自己手里跌落谷底,那么做的我们相当于在把成吨的黄金往海里扔。”
陆邱桥猛地闭了一下眼睛,他总是不喜欢何愿将自己所绘制的漫画称作商品,也并不喜欢何愿和裴艾夕用报酬、销量和版税来胁迫自己。
“你成熟一点吧,”何愿虽然只比陆邱桥大三岁,但或许是地位使然他偶尔认真起来的样子仍然极具压迫力,“你现在觉得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是因为我浑身铜臭理解不了你的艺术创作,但没有我这一身铜臭你现在仍然要靠卖一百块一张的插画过活,“他随手在空气里挥舞了一下,”这样的工作室,保姆一样的责编和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专业助手,还有你现在在国内漫画领域的地位,这些都是因为你听我的话才拥有的,不是吗?”
陆邱桥望着何愿的脸,表情也冷下去了:“但这不是让我妥协的理由。”
“成年人的妥协需要什么理由,”何愿轻笑了一声,“妥协只要能够得到更好的,就从来不需要理由。”
“我更改结局就一定是错的吗,”陆邱桥本来就很固执,这个时候何愿越是咄咄逼人,他就越不肯让步,“这么多年《极光》能够成功就是因为我画的是我想画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