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山也是张猎户祖辈上传下来的,但沈张两家世世代代便有交情,上一代和这一代也没啥区别,都是你砍柴我打猎,俩小辈一块在山里露着腚奔来跑去。
所以这两家人相安无事,还时常走动,但却是闷坏了这俩孩子:有德从小身体便不怎么好,这山里自然也不怎么去,而狗娃子则更是闲不住,成天便往山里跑,他也好与这些山精兽怪为伍。
狗娃子生的瘦弱,但却意外地与百兽亲和。
也幸好这甘城虽然偏僻,这山中却是没什么野兽,除了秋收季节来上几头野猪,赶上谁家运气不好,一年的收成便被这些畜生给糟蹋了之外,便也没什么野兽作祟了,狗娃子家虽有那几亩山地,但山地上的田地,怕是连这些皮糙肉厚的怪家伙都看不上了。
对于狗娃儿来讲,这自从结识了朱猿,他便多了一个玩伴。
说起来,这山中本来也有些猴子山魈,但却都恶的很,遇见了谁都是又抓又挠,要不赶巧你手上拽着个果儿桃儿,他还拿石头和大粪丢你,你急着掩着门面,然后便有小猴儿绕到你身后来,唰地一下把你怀里的东西全给抢走,端是些坏东西。
狗娃儿和张猎户一家看着这些猢狲真是好气好笑又拿他们没什么主意。
而朱猿则不同,狗娃儿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猿猴,他站起来足有两个狗娃儿那么高,臂长腰圆,自来了这甘城后山,俨然成了山中的山大王。
自他伤好了以后,便在这山里打的那些恶东西哭爹叫娘,说来也奇怪,这猿猴原是只畜生,但性格却极有分寸,不似那班猢狲爱胡作非为,反倒是有些许人样,颇通事理。
自从与狗娃儿结交,便时常带着狗娃儿游山玩水。这不赶巧,刚才在山里,朱猿见他从家中赶来跑的气喘吁吁,便似人一般呵呵一笑,抬起臂膀把狗娃儿架在肩上,运起神力,攀上左近的一棵大树,飞也似地往大山深处窜去,一时风驰电掣,吓得狗娃儿紧紧掰住朱猿的颈项丝毫不敢放松。
待到狗娃儿感觉速度明显慢下来的时候,他试探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从未到过的地方。
再往前看去,一面奔涌而来的瀑布如同一幕水帘挡在了眼前,他下意识地探出手去,还未抓到什么真信儿,却感觉身下的朱猿卯了卯劲儿,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朱猿便一头扎进了水幕之中,待到狗娃儿再次打量四周,却是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水幕之后了。
狗娃儿也不曾想这水帘之后竟然别有洞天,这个洞窟之中,有些许幽幽的荧光让他还能稍微辨别出周围的痕迹,而朱猿并没有把狗娃儿放下的意思。
他缓步在水帘洞里走了起来。狗娃儿知道这朱猿一向目力惊人,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而沈家童子感觉这马猴似乎在这山洞之中寻找什么,狗娃儿也抬起脖子四处瞧了瞧,但他一双凡眼,所见之处,均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没有什么收获。
他看着无聊得紧便不禁问:“猿儿哥,你带俺到这儿来干嘛,这黑灯瞎火的可不好玩,我和你可不一样,这黑不溜秋的,我可啥都看不清。”
朱猿伸手揉了揉狗娃儿的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狗娃儿又说“这要是白天来可顶有意思了吧,这地方还凉飕飕的,指不定比猿儿哥你住的那大窟窿舒服得多哩!”
朱猿呼呼地喘了两口气。狗娃儿仍旧百无聊赖地到处看着,这个山洞端的是个好去处,但现在这个时候总归是有点不合适,待到来年夏令,让猿儿哥带他再来,还得捎带点瓜果,乘凉度夏岂不快哉。
狗娃儿一边胡思乱想,一面却有些疑惑不解。他现在虽然明白朱猿的意思,但终究是不懂这大晚上不去这山里和之前交好的动物朋友们玩,为何偏偏要到这种地方找罪受。
闲暇之际,狗娃儿把小脑袋枕在朱猿脑袋上,却感觉朱猿忽然站直了身子。他透过不远处的水幕看了看外面,发现月已中天,看来朱猿也是知道时间不早了,便又摸了摸狗娃儿。
狗娃儿说“这时间有点晚了咧,猿儿哥送俺们回去吧,不然俺爹俺娘知道俺又溜出来玩,要把狗娃儿我的屁股打开花了咯。”
朱猿听的咯咯一笑,伸手让狗娃儿扶牢自己,便又一头撞进了水帘之中,然后原路将狗娃儿带回了相遇的地方。
狗娃儿想起这茬,便直叫晦气,这立秋过完,天气逐渐转凉了,这山中本就比平原之上凉的要快些。往些年的时候这山上下了大雪,而山下的人还被秋老虎热的闭门不出。
狗娃儿自小便生的瘦小,相较于隔壁有德,虽然身体还算健康,但胳膊腿儿硬生生比有德细了一圈,这身板对于寒冷天生便没什么抵抗性。这湿哒哒的衣服已是不能穿了,他只好匆匆把衣服脱了,然后挂在床头的木杆子上,希冀这秋天的风能快快把他吹干。
想是夜里这番冒险太过离奇,狗娃儿脱去这身麻衣之后还没多久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贤伉俪家中是否还有客房,徐某想要借宿一夜,待到明日再上林屋山去。”
“爷台哪里的话,我们这儿小门小户十分简陋,如果不嫌弃便住下,便已是蓬荜生辉,只是这山野没有什么好食好水,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