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宽敞却空阔的房间,陈设简单至极,棕褐色的木质地板被打理的光可鉴人,四根同样材质的圆柱撑起了屋顶,有一盏灯垂落而下,不过并没有被点燃,已值深夜,照亮室内的光线来自于外间天穹上缀满的无数星子。
是了,四方的窗户都是打开的,闪烁的星光连同晚风不断的进入房间,卷起悬挂在窗前的白色纱幔,这东西应该是此处唯一称得上装饰的物品了,简单至极,但是在此刻看来确实极端优美的,像是数名不肯展露真容的仙子,只是舞动着白色水袖,轻微的挑拨着夜色。
曦冉的视线穿透纱幔的空隙,落在与这房间相邻的一处平台上,有人正坐在那里煮茶。
因为角度的关系,曦冉看不见对方容颜,只能观赏其手上一系列的动作。煮茶实在是个细致活,流程与火候半点儿都不能出错,每一个步骤都极为考验耐心,但是这一位的姿态悠闲,不疾不徐。
视线停驻了一会儿,曦冉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也随之沉淀下来,已经到了唇边的那些话,也被他咽了回去,反正还要在此住上几天,煞风景的事情实在没必要非得此刻来谈。
其实当曦冉醒来坐起的一刻,煮茶的小白便已然知晓了,不管对方的动作多么轻巧,可是衣料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是一点儿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中,像是有某种小动物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不轻不重的挠了一把,痒的要命。
可是小白依旧没有任何举动,硬生生的将满腔的烦躁都压了下去,只是专心致志的完成着手上的活计。至少,他让自己的外表保持着八风不动的姿态,不管内心如何煎熬,还是给了旁观者一个游刃有余的印象。
揭开壶盖看了一眼,小白断定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将茶壶从火上端了下来。他也不回头,只是微微扬起了声调,“既然醒了,就过来喝一点热茶。灌了一肚子冰凉的酒水,你这会儿不难受吗?”
曦冉很想反驳一句——灌酒的不正是你那些属下吗?这笔账似乎应该算在你的头上。
可是转念一想,认为这点儿口舌之快实在有失风度,便忍住了没有说。
正要从床上下来的曦冉这才发现,不仅外杉锦袍之类的不见了,床边连鞋子都没有找到一只。
替他更衣的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可这家伙将这些藏起来又是在打哪门子的鬼主意?曦冉思索片刻还是无果,索性懒得再想。严寒酷暑对于妖兽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冷一点儿热一点儿都没有什么不同。
薄衫,赤足,散发,曦冉无比坦然的下了床,穿过空荡荡的屋子,向着平台而去。如果只看举手投足之间的平静,他与煮茶的小白相较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神情、态度均可以伪装,但是否真正的表里如一,还是说不动如山的外壳下藏了一片惊涛骇浪,这终究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小白抬眼的一刹,正好对上了那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他不禁呆了一呆。
素白的衣料上,红色的长发披泻而下,不像是水,反而更像燃烧的火焰,印入眼帘,几乎将他的瞳孔都烧的发痛。对方的表情是模糊的,于是让那双烟金色的眼睛变得更加醒目,小白从中品出了一点审视,一点饶有趣味。
他不敢再多看,别开了视线。掩饰性的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请对方坐下。
曦冉从善如流,依言落座。而这一位明显是享受惯了的,或者说懒散惯了的,即使是坐在蒲团上,也不愿摆出盘着双膝正襟危坐的模样,他曲起一条腿,很随意的将胳膊搭在膝盖上,而另一条长腿则懒洋洋的伸直,给自己选了一个在现有条件下最为舒服随意的姿势。
小白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让对方坐下,还不如就让他站着呢。在这样平视的角度下,他的眼神更加无处安放。
曦冉如果肯端端正正的坐下倒也算了,可他这副仿佛没长骨头的姿势顿时上贴身的薄衣变得若有似乎,一侧还好,可是另一侧……衣襟的部分已经从肩头滑了下来,岌岌可危的挂在胳膊上,敞开的布料下露出了大片的胸膛,附在骨骼上的肌肉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即使他此刻维持着放松的姿态,然而肌肉本身的力量感还是足以让人目眩神迷。胸膛往下,便是往内收紧的腰线,柔韧的好似一条皮鞭。再继续往下,所有的一切都没入了阴影之中……
事实上,就算能够看见,小白怕是也不敢再多看了。
他倒出一杯茶,放到对方的面前。杯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满满的一杯茶水竟然没有洒出一滴,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好似擂鼓一般剧烈跳动的心脏,血管里流淌的的鲜血随之沸腾而加速,此刻的小白简直如同一座随时都要突破临界点而喷发的火山。可是不管他的内心激荡成怎样的程度,从结果来看,他竟然将这一切都压抑住了,严丝合缝的包裹在一张人皮之下。
自控力太好吗?小白并不如此认为。非要找出一个理由,他这勉强算是习惯了。经年累月的求而不得,愿望慢慢的演变成奢望,经过了漫长的磨砺,至少在表面上学会了不动声色。
即使小白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曦冉还是感觉到了,一方面是因为妖兽天生强于人类的感知力,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几眼之中蕴藏的侵略性着实非同一般。
回顾一下他们二人过去的相处便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