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熙所乘坐的黑色轿车翻滚着摔下了山崖,沿山公路上停着的几辆车里走出来几个人,他们拿手电筒往下照了照,互相商量了几句。
“追下去,看看是死是活!”
最终有人下了命令,一行人又返身上了车,寻路前往山崖下方。
被逼下山路的轿车坠下山崖,被几棵崖壁上的树木挡了几下,最终落在了崖底的泥地上。
这一连串的撞击让严文熙头脑发晕,即便晕眩感十分强烈,他也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万一有追兵前来查探,自己也是必死无疑的。
和自己同车的只有两个手下,负责开车的已经被枪杀,另一个手下阿立还能喘气,却在车翻滚下山时被撞晕了,只有自己幸运地还保持清醒。而另外两辆随行的车,早被对方冲散,此刻不知道那些兄弟生死如何。
严文熙将昏迷着的阿立拖出车,然后将轿车前盖打开,将三人身上和车上所有易燃的物品丢了进去——包括钱,然后他架起阿立,将点着的打火机也扔了进去。
他架着阿立走开一段距离,就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他甚至能感受到热浪的冲击。他咬咬牙,站稳了身子,费力地继续架着阿立前行。
但毕竟一个人的体力有限,本来这几天已经休息不足,而且又经历了刚才的追杀,坠崖时脑补也受到了撞击,严文熙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对方要来搜索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严文熙四周看了看,找了处树木较多而较为隐蔽的地方,将阿立藏了进去,自己继续朝前走。
由于失血较多,加上又是夜晚,严文熙已经看不清路了,他一跌一撞地几乎手脚并用地往前挣扎,实在是狼狈不堪。迷糊中,他似乎看见了一片墓地,好像还有无数冤魂对着他凄惨惨地阴笑,似要来索命,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
自从父亲死后,严家内乱,他和哥哥为了夺回严家的权财,才成年就已经犯下无数杀孽,虽然那些人也背负着许多血债,不过是黑吃黑而已。掌控着严家黑道事物的这么多年,严文熙早就数不清自己沾过多少血腥,如果有冤魂要来索命,便索去吧,他不怕死。
只是……
严文熙靠着一块墓碑闭上了眼。
只是他还有放不下的人:他唯一的亲人严文晧,他唯一的爱人杜默。只不过,后者如果听见他的死讯,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苦笑着,严文熙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彻底了昏迷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严文熙是非常意外的。
他想自己不过是两种结局:死在墓地里被人草草掩埋;或者命大,能再度睁眼看见那片白惨惨的墓地。却没有现在这一种,能在柔软的床铺里醒来。
这不算明亮的房间,却意外地让严文熙觉得很温暖,这大概归功于头顶上那盏橘黄色的灯吧。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好,不算太僵硬,于是他缓缓坐起了身子,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贴满了白色胶质纸的墙壁,木质的家具,这间房带着一点陈旧的气息,却很干净整洁。房间里整齐地堆了好几个长方形的纸箱子,有一个打开的,严文熙看见里面放着成卷的布匹,看起来似乎是做布匹相关生意的人家?
额角突然一阵刺痛,严文熙嘶了一声,抬手去摸,原本流血的额头,此刻已经被包扎妥当,他后知后觉地查看自己身上,原来穿着的西装不见了,而是一套干净的旧居家服,手臂、胸背和腿部的伤口也有好好地处理过,不是绷带包扎就是贴着止血纱布。
是谁这么好心救助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严文熙疑惑着,慢慢站了起来,身上还有些疼痛,但不影响他行走。他拉开阖上的房门,就看见缩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男人。
男人大约二十来岁,捧着一杯热茶,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书,略长的头发贴在后颈处,十分柔软的样子,即使被头发遮掩了部分侧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眼睛里盈着光,似乎被书中的文字吸引,神情投入,连房间里多了个人都没有察觉。
“咳。”严文熙只好故意发出声音,提醒他。
男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往这边看,露出了左侧的脸——即便有较长的刘海遮掩,但仍然看得见那浑浊无光的左眼,还有左下巴处那道骇人的一指长的伤疤,这些都突兀地破坏了这张干净好看的脸。
像是注意到了严文熙诧异的目光,对此敏感的男人抿了抿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垂下头试图遮住自己的左脸,这让严文熙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立刻收起了打量的目光。
“谢谢你救了我。”严文熙有些尴尬地说,“这里是哪里?”
“临水镇,离k市大概一百多公里。”男人开口回答,语调不急不缓,轻易地就让气氛变得安宁起来,“你要不要先和家人联系?”
男人说罢,指了指木茶几上的座机。
严文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刚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现状好好梳理了一番,这次去c市的行踪被暴露,严家一定出了内鬼,他回去也只是再度暴露在枪口下,倒不如装死,趁此机会肃清严家内部,然后一口气扳倒那些对严家虎视眈眈的恶狗。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严文熙扶着头,作出一副无助的样子,“我只记得……汽车碰撞的声音……爆炸声……还有人喊叫的声音……”
在严文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