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立在当地的唐镜忽然反应过来,他急速奔来,握住了陆小凤的手,眼泪如雨般落下。
陆小凤已无法站立,花满楼只能坐下来,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将里面的药丸尽数倒出,不管不顾,全都喂给了陆小凤。
真正的朱恪已站在了众人面前,他的眼睛里有野心,有毒辣,更有唯我独尊的自信。
他看着陆小凤,开口笑道:“陆少侠未曾想到本王计中有计吧。”
陆小凤却并未理他,他只是看着花满楼,努力让自己的微笑轻松自然:“花满楼,这清风玉露散是花家的祖传妙药,只是一颗已经难得,你又何必都塞给我吃。”
花满楼握着他冰凉的手,一颗心已不知沉到了何处,他却也在微笑:“陆小凤,你伤得这么重,就不要再小气,这清风玉露散本无法祛毒,只能暂缓毒性发作,你多吃一些也无妨。”
他自己无法看见自己的神色,便不知道自己的微笑有多么勉强,多么焦虑。
陆小凤看得见他的神色,所以努力压下喉头翻涌的鲜血,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明亮。
朱恪被他们晾在一边,不禁有些气恼,他的目光扫向唐镜:“唐镜,你背着本王私传消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唐镜已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他无比悲愤地看着朱恪:“你故意在我面前假扮侍卫,让我以为侍卫便是你,你便是侍卫,就是等我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陆兄?”
朱恪点头微笑:“不错,为了让你的消息更真实,我故意派了几十个暗探去盯你的梢,你传递消息越困难,你的消息在陆小凤眼里就越可靠。”
唐镜道:“你等我传递出了消息,却故意找了死士带上你的人/皮/面/具,穿上侍卫的服装,来假扮你,而你自己却带上别的面具,扮作昭平王的样子,等陆兄来了,结合我的消息,一定会认为那侍卫才是真正的你。”
朱恪得意道:“正是如此。”
唐镜道:“你早已在那侍卫身上布置了暗器,只要陆兄碰到他,便会有袖箭发出,而陆兄若想擒住他,正是离他最近的时刻,便会避无可避。”
朱恪已笑了起来:“唐镜,你的脑子好像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使过。”
唐镜再也按捺不住,提起剑便要向朱恪冲去。
一双手却忽然按住了他,是花满楼。
他没有焦点的眼睛第一次变得没有温度。
他对唐镜道:“让我来。”
朱恪还在微笑:“花公子打算如何对付我?直接来杀掉我吗?”
花满楼把眼睛转向他,就仿佛他真的看得见眼前之人的毒辣。
他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交出解药。”
花满楼把陆小凤交给唐镜,他已站了起来。
他的白衣仍然飘逸出尘,只是袖口沾满了鲜血。
他从不杀人,他的身上从未染过血迹,此刻却沾满了挚友的鲜血。
他从不肯伤害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为何有一万种黑暗和丑恶在伤害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已没有了悲伤。
下一个瞬间,他脚尖轻点,毫不犹豫地向着朱恪而去。
他没能落在朱恪面前,穆烟石和章寒挡住了他的去路。
穆烟石的绳索已经出手,章寒的飞镖也已破空而来。
流水般的绳索再次缠绕他的周身,流星镖也逼近了他的穴道。
他却只是身形微微一动,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飞镖和绳索的缠绕。
他流云般的袖袍再次卷出,这次,却带了雷霆之力。
他已将内力倾注在袖袍上,那柔软的布料忽然变得如同乌云压顶。
书案上的宣纸被他卷出的劲风猛然带起,纷纷扬扬洒向空中。
桌上的酒杯也已倾倒,洒出来的酒却并未流下桌子,而是被激散在半空化作水雾。
穆烟石与章寒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恐惧,他们已被笼罩在了强劲的内力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控制。
强劲的烈风伴着水雾向他们迎面扑来,他们的头发被风力吹乱,身子不由地踉跄着后退。
漫天风雨中,花满楼的手忽然如闪电般急速而来,手指一闪,已牢牢夹住穆烟石的绳索。
穆烟石的脸色变得雪青,他将全部内力倾注到绳索上,奋力一击,试图摆脱花满楼的控制。
然而,下一个瞬间,花满楼手腕扬起,几声轻响之后,那看似蚕丝般顺滑却柔韧无比的绳索已突然断做了数截。
穆烟石撤手不及,被自己的内力反震,不由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已腾空飞起,。
花满楼再一挥手,那断掉的数截绳索便向着章寒急速而去,霎时间已打中他周身各大穴道。
穆烟石和章寒都已倒下,断绳和流星镖也已掉落在地,风声忽然停止,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宣纸在水雾中慢慢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