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我才又推了推他的肩膀:“方然,你不觉得恶心么?”
这话,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想这么多,就算想了,也不会问出口,但现在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胆子,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恶心?”
“就是我吐的那堆东西啊……”我抿了抿嘴唇,有点厌恶又有点心虚地说:“我自己都觉得很恶心……你还看了那么久……”
想起他当时那个紧皱着眉头一脸着急的神情,我的心情很微妙,越想越觉得……糟糕,心里那簇小火苗又要烧起来了。
方然还有点茫然,想了一会才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捂着脸有点挫败地说:“都是你,我现在回想了下,也觉得有点恶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他脸色有点发绿的样子,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比吃了一顿美味的食物还要好。
我的笑声越来越放肆,最后整个人都瘫在床上,笑得蜷成一只虾。方然有点恼羞成怒,拿着枕头砸了我一下:“你笑什么!”
“没……哈哈……没什么……”我肚子抽痛,强忍着笑爬起来,凑到他面前,吻了吻他的嘴唇:“只是觉得,你真的好可爱。”
“……”方然飞快地捂住被我玷污了的嘴巴,一副良家妇女被调戏的样子:“方世玉你是不是有病?”
说着,耳朵却红了。
我又大笑起来。
这个人,洁癖、龟毛、矜持、傲慢、挑剔、矫情,跟我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外套去洗澡,厌恶汗水到宁愿一天换四套衣服,手上沾了一点机油眉毛就会皱得死紧。但是,他会把大汗淋漓的我紧紧搂住热情亲吻,会不容分说地把训练到脱力浑身是泥土的我背到背上,也会面不改色地去看我吐出来的一滩恶心的肉渣。
我忽然一点也不想管他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了,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总之,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给他。
大概是因为有种,无以为报的感觉吧。
嗯……顿顿喝粥除外。
方然说到做到,从当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给我熬粥。看他那副用量杯计算单位,搅拌时间精确到秒,紧抿嘴唇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的认为他在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炸药包呢。
不过,晚上他把成品端上来以后,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棒。
可是再棒也架不住顿顿这么喝啊!
喝了两顿,感觉胃里空荡荡的我忍不住偷偷开了一只营养剂。倒不是因为我对营养剂爱得多么深沉,事实上我吃了那么多年都快吐了,主要是因为……营养剂,它管饱!
然而大约是老天都看不过眼,我刚想要把它倒进嘴巴里,方然就走了进来:“快出来吃——”他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很恐怖:“你为什么又在吃营养剂?”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我有点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然一步步走进我:“我记得我说过,你现在的肠胃萎缩非常严重,如果再吃这种东西,很有可能会使你的消化系统直接退化甚至最后可能会引起全身器官衰竭,对吧?”
“……如果你讨厌吃我做的东西,你直接不吃就可以了啊!你就算是直接扔到我脸上也可以!可是你为什么又吃营养剂!?”他有点咬牙切齿:“方世玉,为什么你总是——总是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大概是那个梦真的把他吓坏了,方然对我的身体投入了高度的关注,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紧张的要死。自从上次我吐了以后,他就严厉禁止我再吃营养剂,结果我答应了以后转眼就被他抓了个现行,心里还真有点讪讪的。
还有点慌。
因为……方然好像真的生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态度变了。以前看他生气,我心里没什么波动,甚至还有点扭曲的快意,所以才会故意用他最讨厌的样子面对他,隔应他,恶心他,激怒他,甚至心里一边想“哦~看他又生气了”,一边有点期待他挥过来的拳头。
可现在,我、我有点心疼。
皱了皱眉,我在脸面和哄他之间挣扎了一下,然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你别生气……”我有点犹豫地挠了挠头发,心想要不要学西西丝撒娇时那样拽拽方然的衣角,但是会不会很恶心啊一个大男人那么做……
“不是讨厌你做的吃的,只是……我没吃饱……”
他愣了。
“啊?”
攀爬蔓延至眼白的红血丝迅速消退,他周身的戾气一扫而空,一张俊脸显得傻乎乎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没有营养剂管饱……我就想先喝半管垫垫肚子。”
方然:“…………”
他木然地看了我一会,最后非常无语地抱住了我:“你这个智障。”
方然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耳边响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需要什么,都告诉我……不是么?无论是饿了、冷了、困了、痛了,都统统告诉我,我在这里,我听得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
我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过我,原来,我的要求,也是有人听的。
我迟疑地舔了舔嘴唇,半晌,才有点难堪有点结巴地问:“那,你、你以后能……多做一份的份量么?我每次都觉得还饿……”
“原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