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夕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宁紫玉却伸出一指,堵在他的唇间。
“什么都不必说,我懂。”
叶邵夕的眉目忽然间软了下来,生人二十余年,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幸福过。
试问,在这个世间,有多少人能找到与之相伴的那一人,与他一起起看花飞花落,地久天长?有多少人能找到与之携手的那一人,指天发誓共同进退生死不弃?又有多少人即使自己伤得厉害痛得厉害,也愿与那人朝夕相处地去想着地久天长?
之于叶邵夕,唯有宁紫玉。之于宁紫玉,也唯有叶邵夕。叶邵夕看宁紫玉,从来不用眼睛,而宁紫玉看叶邵夕,亦是。
“呃啊......”
胎儿下移,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像是要彻底撕裂了叶邵夕。他苍白的嘴唇,再也没有力气咬紧牙关,全身上下,亦只剩下无止境的战栗。
他仰起脖颈,努力地张开嘴喘息,五指亦因为太过用力在地砸下抠出了道道血印,终于,在叶邵夕的不断努力下,胎儿的一处地方被挤出产道。
可谁知白予灏看见他体下景象,脸色一下便白了。
“糟了!胎儿竟然是手先出来了!推回去!推回去!”
这是难产,从来新生儿出生,都是由头部先排出体外。而叶邵夕现下的这种情况,则是难产之中的难产,如若拿捏不好,便是一尸两命。
叶邵夕闻言,只觉天旋地转,疼痛过甚,不能自已。九死一生,却仍是生产艰难,他只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再无力气。
可谁想,就在叶邵夕要放弃之时,他体下的那小手忽然握住了白予灏的大手,虽然这小手无甚力气,只握得住白予灏的一个指头,可在场众人,看到这番景象,不禁又是动容许久,不能言语。
不知是多么顽强的求生意志,才使得他产道内的胎儿,做出如斯动作。
宁紫玉看见了,紧紧握住叶邵夕的手,而叶邵夕自然也看见了,亦不由紧紧回握住宁紫玉的。
叶邵夕这个时刻,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怀第一胎时曾说过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可以放弃自己,然而,他怎可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推回去,我,我能生下他。”叶邵夕粗喘着道。
“叶邵夕,不要太勉强自己。”面对这样的险境,白予灏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很是棘手。
被推回去的过程很是疼痛和辛苦,叶邵夕每一回觉得快要坚持不住了,都要想一想刚刚自己腹中的胎儿轻轻抓住白予灏手指的画面,都要想一想,他身旁的那个人,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仿佛要给自己力量一般。
他想,那样一个小生命,那样一个细小而微弱的动作,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力量,让自己下定决心,不论忍受多少痛楚,多少艰难,死也要将他产下,好让他看一看这个世界有明媚的阳光,有蔚蓝的晴天。
他想,那样一个小生命,不知承载了他和宁紫玉之间多少汹涌而来的细碎时光,填满彼此间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房。
不知多久后,胎儿才被白予灏推回体内,正好胎位,又不知过去多久,那眙儿才顺着产道重新滑下。
天降大雪,叶邵夕在这个时候却已是大汗淋淋,气喘吁吁,几乎被疼过了半条命去。
“呃啊......”
“啊......”
一时之间,内力翻涌的疼痛,身体撕裂的痛苦,仿若车裂之刑,简直已要叶邵夕生不如死。
数万种疼痛之中,仍有那一人的手,无比坚定地握着自己的。
“呃啊────”
又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只听一道啼哭,奶声奶气地,划破苍穹。
“皇子!是两个皇子!”混乱之中,不知有谁高声喊道。
叶邵夕听罢那道哭声,顿时脱力,瘫软在地,也顾不上其他了。他微微歪头,汗湿重衣之下,只焦急地想去寻找宁紫玉的那双眼睛。
“邵夕......辛苦你了......我要谢你......”
那人在大雪之中,也专注地望着自己,执起自己的手指,放在唇间,烙印下一吻。
叶邵夕的手指好似被烫了一般,轻轻一顿,不由更加握紧他。
鹅毛大雪,纷飞飘散,可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之中,两手紧紧交握,心却是暖的。
叶邵夕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谁知宁紫玉一笑,伸出一指堵在他的唇间。
他早知自己撑不过多少时间,却不想时间是如此的短。
妙心丹,妙心丹,都说此药回魂续命,却也不过如此。
宁紫玉其实从刚刚起,便已有些体力不支,若不是邵夕尚处于产子的危险之中,只怕他早已撑不过那一刻。
之后,他不知命令了身旁的人一句什么,片刻过去,就有端了一碗药过来,递给了宁紫玉。
宁紫玉端上药碗,微笑着望着他:“邵夕,我问过离幽了,你放心,只要你能好好调理,必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邵夕,记住我最好的样子,好么?”
他抚摸上他的脸颊,很是留恋的,不知是多么不舍。
他说罢,忽然仰头,端起药碗,将碗内苦药尽数灌人口中。
叶邵夕看到宁紫玉这般,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却不知是什么,他只能颤颤地发声:“宁紫玉......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