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可有闲屋与我小住两日。”
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正有喜屋一间。”
原是想着被轻薄了罢,进了屋,却真真红红艳艳一片,对烛未点,案头百年锁,挑帘杆,对红绣鞋,落红锦布样样新鲜。
再去看那扫雪人,已扑去满雪残雪,自套了身厚袄,将那捋得顺直的裘衣递回了她肩上:“住一日,给三称银子。”
口气倒不小,也不想我给不给得上。
不过算是间好屋,于是就落了下来,下奴也被收拾着,安排到了灶房睡。
晚时还候了饭,一样也是算了银钱的,灶间忙得额心沁汗的女子,将钱银点了算,算了点,慢慢收起,便埋头吃饭。
“你收了我的钱,总得告诉我声你的名姓罢。”
女子爵着肉,就着酒,这才想起来,原来她其实是有名字的。
村里人连带着总也喜欢叫她哑巴家的童养媳,家人也就慣着她叫媳妇儿,久了竟忘了原身的名姓。
糙酒入喉,唇色薄润:“罗衣。”
“听着倒不像是这乡下人家的名字。”
外来女子吩咐人取了自家鲜酿,把桌头糙酒换了下来:“今夜风雪深,当是美酒暖腹好时辰。”
罗衣好酒,酒里有梦,梦里有少时闲庭,有温炉暖室,有锦衣群奴,有昔时至亲骨血情深,有的,是一去不返的繁华梦。
喝人的酒,把盏总是要知道同醉之人名姓的:“你又姓甚名谁?”
女子笑啊,嘻嘻儿的把酒满上:“我就是那世上的奇女子,你叫我奇女子便是了。”
唾得一口,原来这事上,也有这般好看的,又不要脸的女子。
大碗交盏,好肉配好酒,风雪正值时。
喝着喝着,奇女子就缷了那华衣外袍,节袖轻抖,腰肢一展,便是打着诨儿地笑唱着又歌又舞。
唱的是那陌上人家不知的深闺愁,舞的是名流高官看不透的清风两袖仙人步。
如此雪夜,罗衣双眼迷离间,端着碗,连声只说:“你这奇女子,真豪情,却无好酒量。”
就着一人,一曲,恍恍仙人步,今儿这梦分外温存,醉得也分外彻底,醒来时入眼竟是满眼的红灿灿。
指尖微动,满手的清肌似玉,再入眼,红帛里青丝交缠处,一张缨唇微微噙动,扇着些酒气。
正恍然头疼间,那方才微握的手给人抓了个正着,入耳的声音,巧笑相顾:“你竟是往哪里摸。”
被帛之下,她那双手,正是微微地放着那最妙不可言之处。
分明酒已隔夜,仍是薰得薄面绯红。
罗伊正经儿地起了身,匆匆着衣,也不知是怎的,睡个觉两人脱到寸缕不着。
后再说出来时,奇女子笑吟吟的:“美人在怀,雪夜消香,隔着俗世烂衫,多不划算。”
穿好了衣,出得门时,一夜撕缠的雪盖过了屋槛,大地银装,似要盖住甚见不得人的事。
罗衣照着往时那般,升火下灶,又是侍候主仆几人连日,却不敢再喝奇女子的酒。
日头渐晴,听说,南凉大军压境,又是个大胜仗,如此村里三三两两逃难的人便开始往外头走。
大家便又想起来这头的绝世佳人。
有人就问了:“哪家的小姐,你是走不走,这喜屋里的哑巴可要回来了。”
奇女子揉着雪团儿,大大方方地往那些闲话人身上丢,有时丢得一个准头,雪花四溅人家讨个没趣就跑了。
有时候砸得不中,山里人嘻皮,咧着嘴嘿嘿笑又问:“你睡了人家喜屋,可是要给人家生娃的。”
奇女子就这事揪着罗衣耍赖。
“你让我睡这屋子,究竟是何用意。”
罗衣正收拾着那屋子,或冬尽时,哑巴就回来了,算了算这些日头的银子,该够她一路远走的盘缠,只说:“红的白的,总是要住人的。”
奇女子刚玩过雪的一双手从后偷偷拢上罗衣的后颈,凉得罗衣一缩头却一下子整个人趴在了喜床上。
身后的人也就顺势压在了她身上,软香的前身贴着僵直的后背,皙白的一张脸贴上她耳髻:“男的女的,你总是要给人睡的,不然就让我尝尝鲜。”
罗衣自认打小帮着家里没少干活,常有出猎,身强力壮,此番在一个女子身上,却软呼呼地使不上力气。
尤其女子樱唇小嘴咬上她耳垂时,心下一动,身子微抖,想的也是风雪夜里酒香滋味。
被里红浪,素手玉指,走雪过拱峰,从山腰行云流走,入暖泉小川,三进三出,若九世一生,似登了极乐,又似醉在了无间。
软舌小嘴,呓语绵软。
这一日的早膳便落了空,门外等食的下奴饿得各自散去他家寻食,奇女子和罗伊倒各自像饱食了人间饕餮。
罗衣从被里卷那落红帛,上边赫然一抹的鲜红,染得她双颊也是红的,随便便扔到边去,双眉微皱,看着眼唇含笑的奇女子:“你早就算着要这样作弄于我的。”
“明明你也是愿意的,却总也是装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奇女子玉指轻点在罗衣被啄得有些微胀的唇上。
于是对笑间,如夜连着几夜相拥而眠,罗衣差点忘记自己要出走的事情,也差点忘记奇女子,并非天外来客,她也有着与这世上相牵扯的丝丝缕缕。
哑巴还没回来,红烛仍是未点,只案上的落红帛没了影,红灿灿的锦被里,奇女子温着怀里的人儿:“你也别惦着出走的事儿了,跟着我罢,我去哪里,你便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