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洵姑娘眼睛虽无神,可嵌在她素净的面上,倒更显得秀静不凡,自有股说不出来的恰到好处。
合欢姑娘就这般蹲着呆呆看了阿洵姑娘半日。
彼时阿洵姑娘手中喂给大雪的肉已尽,腾出手来,仍是隔着空气,恍恍悠悠地,一双素手软指摸上了合欢姑娘的胭脂粉面。
合欢姑娘一怔间,又笑了,仍是如前的明艳:“竟一摸一个准头。”
“我认得你身上的味道。”
此世流芳,非永夜即凋的迷人昙,非鲛海难存的龙王涎,是辗转缠绵里的相融入骨味,是一顾倾心的情人肤发香。
合欢接过脸颊上的那手,把玩在指尖,眼中柔情似水:“你不该只认得我。”
“我注定只认得你了。”
“阿洵。”
“合欢。”
寂寂几句,两人便又不出声,子桑听着奇怪,却又觉得此时的阿洵好像看得透似的,一双眼睛似看进合欢的心里,两人即不出声,也正交换着千言万语般。
又是午后末阳偏斜时,听得远远有人不知从东面楼,还是西边厢,反正就是极其尖而锐的一声:“李府公子来啦,合欢姑娘呢。”
一双交握的手,便硬生生地扯了开来,合欢面上的笑也慢慢敛住,站起身,花粉蝶衣漱漱远去。
阿洵侧过身,唇瓣轻抖,半晌时双手掩面,混身轻颤。
子桑与谷米究竟不知她这是怎的了,只都是揪着小眉毛,惆怅地望着眼前人,倒是大雪懒懒地卧下眯眼要睡。
两小儿不知如何是好时,又见原先飘飘走远的女子,又是摇着身蝶衣回身过来,轻环过素衣白衫的阿寻姑娘:“你看你,傻不傻。”
如此阿洵却又是哭得更凶,又噎得半日说不出来话,只勉强几句:“我……不……不喜欢……这样。”
合欢便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究竟阿洵说了什么,合欢说了什么,子桑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她二个这般相依相偎,交互引颈相慰,极是美妙,像副好看的春景。
只又一直有人说什么李公子,吵吵闹闹,反复来崔着,合欢姑娘终究还是去了不知哪个什么厢房。
这般阿洵面上虽有戚色,还是收了抹了泪,起身摸着杖儿走。
子桑和谷米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跟着阿洵,至夜时,阿洵便端着笛子,上了阁楼。
楼面至夜里,满满的酒色之气,阿洵姑娘只坐一角,侧边正台上是长琴鼓面,琵琶响胡,端坐着的,都是些衩摇光鲜的姑娘,倒也无人多往角落里看。
只是每至笛响时,其它一切都失了光彩,连酒香也凝神半分,弦音琵响都似在与它配奏。
吹的,像是夜里可入梦的繁华,像是金玉乡里的算盘,又像是酒客醉眼待归时的风灯。
曲复曲,客又客,风渡楼里丽人歌,玉笛偏响夜三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合欢姑娘,然后,这一对,尽量虽虐尤合吧,嘿,结局还没定。
曲复曲,客又客,风渡楼里丽人歌, 玉笛偏响夜三更。这一句还没想好下句,要怎么对称呢,想在这小段故事后接起来,
第40章 我执大世
阿洵姑娘的日子过得很简单,她起得比别人都要早些,子桑与谷米每日都睡在她房里的一张小塌上。
听见那根杖子磕磕响起,子桑便赶紧按着原来合欢姑娘吩咐的那样起来给阿洵打水洗漱。
如此过了两三日,阿洵才渐渐习惯了子桑与谷米的存在,晨起时,便静静地坐着等着被侍候。
“以前我是这样侍候合欢的。”阿洵头次日开口与她说话时,是春末时分,烈阳渐盛。
子桑愣了愣,楼里姑娘多,听阿洵吹笛子的客官也多,可大家都爱听着看着,鲜少有人与阿洵姑娘搭话,即是搭话,阿洵姑娘也常常执着杖便走了。
所以子桑和谷米都以为阿洵姑娘不喜欢同人说话。
“噢。”子桑不知道说什么,只静静地应了声,不过有些好奇阿洵姑娘看不见怎么侍候合欢姑娘。
“你多大了。”
“十一。”子桑把帕子叠整放落在阿洵姑娘的手中。
阿洵姑娘眼睛像是定定地瞅着虚无的某处,轻轻地晃移着一双手,捧着帕子轻轻地拭着脸:“我刚进楼的时候十二了。”
后来子桑就发现了,阿洵并不是想与她说话,阿洵只是想合欢姑娘了,也想以前那种可以每天看见时下节气与山阴山明的日子。
阿洵进楼的时候十二,可合欢已经十六。
十六岁的合欢已是青城一带,酒客嘴里好艳一支花。
合欢爱笑,又会说话,最重要的是身段儿,脸面儿都好看。
阿洵恰与合欢不一样,阿寻不爱笑,也不大说好听的话,好在面容生得净的,更奇的是会吹笛子。
谷米睡懒觉,可不敢睡太久,起身听见阿寻说话,她好生羡慕,她问阿寻:“你是生下来就会吹笛子了么?”
阿洵摇头:“哪有什么天生就会的东西。”
阿洵说她少时跟着一些戏班子,就是那种专门讲戏的班子走,因而有人教了她一些,便稍稍试着吹。
阿洵说,刚开始的时候吹得可难听了,她那会总也比别人睡得晚起得早,偷偷躲起来吹。
后来这事就还是给合欢撞见了,合欢连着好几日笑弯了腰,她说,你吹得就还不如男儿的口哨。
为这事,阿洵好几天没理合欢。
子桑发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