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出来时果然见到楚瑶已经躺在了她自己那边,地上的绳子仍旧泾渭分明的将屋子隔成了两边。
他看了一眼,吹熄房中的灯,只留下那盏灯光最弱的,然后回到自己那边躺下。
刚刚不应该一时冲动就问出那么一句的,弄得彼此都尴尬。
绵绵愿意过来的时候自会过来,愿意把那条线撤掉的时候自会撤掉,他多什么嘴。
还是心急了……
心急了。
魏祁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过了很久才终于睡着。
另一边,楚瑶亦是久久难以入眠,看着帐顶发了许久的呆。
除了对魏祁动了杀心的那一回,她再也没有主动迈出过那条线。
这条线起初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让魏祁碍于面子不好过来对他行夫妻敦伦之事,借机凌虐她。
后来……
后来……为什么还要留着这条线呢?
她明明知道即使让魏祁过来了也没什么,知道他哪怕真的想跟她圆房,也不会伤害她。
可是……
楚瑶往被子里缩了缩,用锦被盖住了半张脸。
明明在嫁来大魏之前就做好了与魏祁行房的准备,可她现在却害怕了。
怕什么呢?
到底在怕什么……
楚瑶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梦里魏祁站在线的另一边,对她温柔地笑:“绵绵,来啊,过来啊。”
她心口砰砰的跳着,握着装在荷包里的平安符,循着那声音一步步向前,仿佛前面有什么充满希望的东西。
像当初棺材的小孔里伸进来的芦苇杆,像在大燕时母亲时不时寄来的各种并不名贵但充满了思念的小物件。
她手中的平安符越握越紧,壮着胆子迈了过去,笑着唤那神情温柔的人:“阿祁。”
眼前画面却陡然一变,他们的房间忽然变成了楚国的凤栖宫,新婚的楚沅满目情深的看着孟氏,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今生只娶她一人。
孟氏感动非常,倾尽家族之力助他登上国主之位,连自己的嫁妆也尽数给了他。
然后转眼间,楚沅就纳了一房妾室,椒房独宠。
凤栖宫里的大红帷帐变得黯淡无光,孟氏一人独坐在床边黯然流泪,满头青丝渐生白发。
另一边楚沅却抱着妾室喝得红光满面,嘲讽孟氏容颜已去,垂垂老矣。
“母亲……”
楚瑶唤了一声,想去抱住孟氏,刚迈出脚,凤栖宫却又变了模样。
这是一间明亮的屋子,房中烛光亮得刺眼,前方不远处的地上刻着一个繁复的阵法,与她当年在地宫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阵法中间不再是棺材,而是一鼎炼丹炉,炉中正燃着熊熊的烈火。
曹正罡与燕帝站在丹炉边,见到她后露出欣喜的笑。
“珍月,你来了?”
楚瑶心口猛的一缩,一股无边的恐惧漫上心头。
她下意识的要转身逃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她的手脚都被镣铐束缚着,脚下是一个与那丹炉下的阵法一样的图案。
两个阵法中间用几道凹槽相连,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这边引过去。
曹正罡满面笑容的对燕帝道:“陛下,您看珍月公主多么爱重您,竟自愿奉上自己的心为您炼丹。”
楚瑶摇头:不,我没有!我不是自愿的!
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到燕帝欣慰的点了点头。
曹正罡拿着一把匕首走到她身边,笑看着她:“公主,陛下养了你十几年,给了你无上的荣光,现在是你报答他的时候了。”
说着用匕首在她心口虚划一圈,然后一个用力,狠狠地刺了下去。
楚瑶感到什么冰凉的东西划破皮肤,穿透血肉,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身体里,又沿着什么形状不断地横拉下滑。
最后,一只手伸进她的胸腔,掏出了一颗鲜活的心脏,转身献宝般的捧给燕帝。
“陛下,炼丹所需的最后一物,凤女之心,齐了。”
燕帝贪恋的看着那颗心,想伸手似乎又怕碰脏了它,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只让曹正罡赶紧把它投入丹炉。
楚瑶看着自己的心被扔进了炉火,鲜血从她胸前汩汩涌出,填满了地上的花纹,沿着凹槽源源不断的流向丹炉下方。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不远处,有一条小指粗细的绳子,在地上崩成了一条线。
要是不迈过来就好了,要是不迈过来就好了……
她的心,就不会被别人拿走了。
…………………………
“绵绵!绵绵!”
耳边响起男人焦急的呼唤声,身体似乎在被人不断的摇晃着。
楚瑶缓缓睁开眼,就见魏祁正满头大汗的看着她。
“醒了,醒了!”
他赶忙唤来青青。
青青看了一眼,又给楚瑶把了把脉,松了口气,抬手擦去自己额前的汗。
“公主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严重的梦魇过了,这是怎么了?”
白日里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晚上说梦魇就梦魇了。
“那现在呢?有没有事?”
魏祁问。
“没事,就是有些受惊,我去煎副安神的汤药就好了。”
说着转身便退了出去。
魏祁坐在床边,把楚瑶抱起来揽在怀里。
“吓死我了,你好端端的怎么梦魇了?不停的说胡话,怎么叫都叫不醒。”
楚瑶懵懵懂懂的躺在他怀